有关于高莹的事情,许栀其实一直并未深思过,因为当时她只顾着心疼梁锦墨了。
赵念巧却在这个时候同她认真分析起来。
“梁锦墨那孩子,无论在生母那里,还是到了梁家,一直在受苦,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你觉得他心思能单纯吗?”赵念巧说:“当初他回北城发展就挺奇怪的,谁会愿意回到一个充满糟糕回忆的地方?而且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创业开公司,但他不但没有,还进了梁氏,时不时得去面对他那个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父亲,你换位思考,这合理吗?”
许栀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嵌进掌心里,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她脑中很乱,赵念巧这话分明有深意。
一股冷意顺着背脊往上蔓延。
“他这人,城府一定很深,”赵念巧下了定论,“我不否认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也确实很优秀,但……我不认为他接近你的目的单纯,你和牧之的婚约,这个圈子里不少人也知道,他跟你在一起,对梁家来说不亚于一桩丑闻。”
许栀眼泪已经止住,脸色却隐隐发白。
“在梁家,你梁阿姨,牧之,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你梁叔叔和梁爷爷,是忽视他,纵容一切伤害发生的人,难道你觉得梁锦墨这样一个人,会很宽容,慷慨原谅所有伤害他的人?”赵念巧观察她神色,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道:“他在想什么,别人是看不出的,但我认为,他不会无缘无故进梁氏,对你,也一样。”
许栀仓皇低头,她猛然想起,有些事赵念巧是不知道的。
她却清楚,小时候梁牧之欺负梁锦墨,她做过帮凶,更多时候是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她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回。
她将发着烧,回不了家,无处可去的他从自己家赶出去过。
那时候他明明很无助,他没有退烧,走路都不是很稳,她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晕倒在路上,但她还是将他赶走了。
这样的伤害,真的能弥补得了吗?
更何况,过去她给他的所有弥补,都不过是在能自保的情况下,给出的一点施舍似的关注,她得承认,那时候她觉得他很可怜。
但每当周围有人时,她就连这点儿怜悯心也敛起,根本不看他一眼,更不会和他说一个字,只想离得再远一点。
赵念巧以为伤害他的只有梁家人,但不是的,她也曾经站在他的对立面,撕掉他的试卷。
她终于想起,那天在酒店,她和杨雪出去吃饭之前,她去敲书房的门,梁锦墨抬眼时的那个眼神。
对……难怪那目光森冷,却又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撕掉他试卷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看着她。
他说他不在乎高莹是否能康复,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还要送进精神病院?
许栀如堕冰窖,或许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自己也是麻烦缠身,所以很多很多细节,从前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串联起来,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梁锦墨这个人。
赵念巧唤她一声:“栀子。”
许栀僵硬地抬头。
“牧之是个被惯坏了的少爷,并非你的良人,但他最大的毛病无非就是不爱你,不尊重你的感受,他对你能造成的伤害,是可预知的,梁锦墨……他比牧之更可怕,”赵念巧语气沉沉,“他成长的环境里,从来没有人爱过他,这样一个人,不仇视这个世界就不错了,你觉得,他会爱别人吗?”
许栀脑海空白,眼神无措,“我、我不知道……”
她觉得梁锦墨人很好,会帮助她,会陪伴她,会安慰她,但……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那他说有她在就很好,这也是假的吗?
她不敢去想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赵念巧忽然伸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触到她冰凉的指尖,语重心长说:“妈现在就连这个家都不想保了,只想保住你,但是你跟着梁锦墨,除了面对梁家的反对以外,还有数不清的流言蜚语,谣言往往对女人比男人更苛刻,你会名声尽毁,可这是梁家人内部的事,你是无辜的,不应该遭这个罪,你明白吗?”
许栀一张小脸像是被抽尽血色,她并不无辜,赵念巧这一番话,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她很艰难地道:“妈,我……我知道了,我……”
她停下话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要和梁锦墨分开吗?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是舍不得。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捕风捉影,或许是赵念巧多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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