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小桑切斯的眼神里终于止不住的暗然了起来,他缓缓将自己双手的拳头攥紧,低下头,眼镜后面是别人难以看到的悲哀。
“真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吗?父亲您……”
“我已经快死了。”纳克尔打断了他的话,无比平静的说出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命运,语气之澹然就像在描绘别人的生死一般,不带丝毫多余的感情。
“在死之前,我必须看着在布来克先生的肯定下,你能继承过来我的位置,继承法国魔法界的总代理身份。”
“可是我——”
终于,高碧琪桑切斯的眼睛里,一切的情绪最终杂糅在了一起,转化成了倔强与不甘,此刻的他已然不复之前的谦卑与懦弱,就当他勐地挺直了腰板,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却又被父亲的一声怒喝给全部堵回了嗓子眼里
“没有什么可是!!!”
“咳咳咳……”
空荡的房间中,又响起了阵阵咳嗽。
“出去,我要歇息了!”
………………
………………
“彭!”的一声,将房门用力的摔上,似乎已经是小桑切斯最后的尊严。他站在门口,许久没有离开,而是复杂的注视着那扇普通的木门,眼神中既有悲伤,又有不甘,还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愤怒。
“少爷……”
直到家中的佣人端着给纳克尔准备好的三瓶魔药,在他的旁边停下脚步,小声的招呼了一句,小桑切斯才终于是一言不发的踱步向远处走去。
……
浑浊仿佛泥泞的魔药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材料熬煮出来的,但单单看着他那混合着暗紫色与深褐色交互交融流淌的模样,便绝对会让一般人望而却步,更别提将它全部吟入腹中了。
然而,看着面前的三瓶药汤,纳克尔的表情却是反而比起刚刚还要舒缓了几分,甚至从眼神中,还可以看出隐隐透露出来的几分期待。
这三瓶魔药,都是出自法国魔法界的魔药大师之手,因为是特别调制的产品,所以每一瓶的价格,都已然达到了数百加隆左右。
虽说这点钱对于日入上千的查理来说,仅能算是洒洒水的价格,但是对于一般的巫师家庭,却是小半辈子都无法赚到的财富,哪怕是像桑切斯家这样毫无疑问的富有家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毕竟,三瓶一起使用,每次喝下去,便是把数千加隆毫不客气的吞入了腹中。
但是,虽然价格高昂,三瓶魔药的效果,却是肉眼可见的优秀。一瓶“止痛”,能够帮助纳克尔脱离如同附骨之蛆般纠缠在身体上的病痛,使其在短时间内忘却已有的痛苦。
第二瓶“修复”,运用魔法强行修复纳克尔千疮百孔的躯体内脏,使其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
至于第三瓶,则是“滋补”。同样运用魔法,把庞大的养分,一瞬间全部灌入纳克尔的体内,虽然在他服用的那一刻开始,养分便会如泄了气的气球般止不住的涌出,但却能够在短时间内,使其恢复到最佳的状态,面色红润健康,肌肉紧实饱满,哪怕是最顶尖的医生,在药效存在的时间内,也绝不可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丝毫一点的病态,更别提识破眼前人是个行将就木的半死之身了。
“呼………”
坐在病床上,纳克尔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好像在做着什么心里准备。片刻之后,他扭过头去,看着侍奉在身边的佣人,开口命令道
“出去,给我准备好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显然也是清楚自家主人的性格,佣人尽管已是满眼藏不住的担忧,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举了个躬,便顺从的走出了房间,又将房门重新代上。
不久之后,佣人回来了,手中拿着名贵的衣服,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然而,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敲响房间的大门,而是安静的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低吼声与被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眉头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等到房间里一切声音彻底消失,重新归于了最开始的平静,佣人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表情,敲响来房间的门。
“进来!”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却可以明显听出,声音主人的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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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后,只见那原本套在纳克尔身上尽显宽松的衣服,已经被一副彷若巨人的身体撑得满满当当,此刻他正面带微笑的将扎在身上的管子一根根拔出,任凭那连接的部位早已嵌入皮肉,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当五六条管子全部被拔出之后,站在床边,纳克尔贪婪的勐吸了一口空气。
“别来无恙了……原来的我。”他扭过头,看着窗外已然落下大半的太阳,目光复杂,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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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当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的高碧琪桑切斯重新走进房间里时,那个瘫倒在床上苟延残喘的病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自己记忆中,身高将近一米九,大臂足有寻常巫师腿粗的高大壮汉。此刻,对方正坐在那张原本常做的椅子上,继续攥笔,趁着闲暇时刻,一张张的批改着文件。
站在门口,小桑切斯的眼前不禁一阵恍忽,一时间泪水便如洪流一般,止不住的从他的眼眶当中向外涌出,使他下意识的扭过了身去,举起胳膊胡乱的在脸上擦拭着,不敢让纳克尔看见丝毫不妥。
所幸,正在认真批改文件的纳克尔也并没有看到门口的高碧琪。当他注意到对方的时候,高碧琪桑切斯表情已然便回了与最开始无异的平静,注视着对方,轻声说道
“和布来克先生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我们该走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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