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已对母亲沈昭华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八岁那年,八岁暑假,她第一次报名参加小学组织的夏令营,疯玩十二天回来,外婆告诉她沈昭华死了,方已记得外婆当时说话的语气,冷若冰霜,没有感情:“你去夏令营的第四天,她就死了。还能怎么死,当然是病死!”
小方已抱着沈昭华的照片哭得天昏地暗,夏令营第四天刚好是中元节过后,那时小方已以为鬼门关没有关严,沈昭华必定是被鬼害的,假如她在家,她一定能保护好母亲。外婆恨铁不成钢:“你妈死了也是她活该,当初的婚事好好的,她连孩子都生了还非要离婚,阿德是律师,顾家人好,你亲爹呢,那个方志钊就知道赌赌赌,赌得家产败光,要跟你妈离婚,现在好了,你妈死了,大家一起解脱!”
八岁的年纪并不能理解世间所有事,但小方已能听出外婆对母亲的愤怒,她只剩下外婆,已经准备要和外婆相依为命,可两年后外婆也过世,方德律师受外婆生前所托,正式领养方已,方已那时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一个亲姐姐,比她大六岁,与她同名同姓也叫“方已”,方已不知道为何有另一个人也叫方已,但她执拗得要守卫好自己名字。
方已早已忘记去想念母亲,直到半年前,同乡坤叔找方律师帮忙,方已才从坤叔口中得知,五年前沈昭华曾出现在南江市宝兴路附近,方已突然想起,她从未去母亲坟前祭拜过她,甚至连她的坟在哪里都不知道。
方已站在阳台上,呆呆望着外面马路,这条路叫宝兴路,分岔出去,还有宝兴南路和宝兴北路,她已经走遍名叫“宝兴”的路,始终没有见到一个漂亮的长发中年女人。
方已耸耸鼻子,她正伤春悲秋,哪里传来恶臭?走出卧室一瞧,周逍竟然翘腿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着不知何时买来的臭豆腐。
“你……”方已指着他。
周逍直接往嘴里塞进一块臭豆腐,嚼几下问:“吃不吃?买了你的份。”
方已心中伤感,拿起竹签戳一块臭豆腐,咬下一大口,一言不发吃起来。
周逍不动声色一笑,问她:“怎么样,想找你妈妈,但是没有头绪?”
方已吃完一块才说:“你偷听。”
“是你讲话太大声。”
臭豆腐还剩一块,方已瞄一眼周逍,眼疾手快抢到嘴边,周逍问她讨要口香糖,方已不情不愿拿出一片给他。周逍不急着拆,不怀好意问她:“现在我们两个嘴都臭,你说要是接吻,是什么滋味?”
方已没想到周逍竟然恬不知耻耍流氓,半口臭豆腐含在嘴里,连嚼都忘记,周逍慢吞吞拆口香糖,绿色外衣剥去,还有一层银色外衣,就像在剥人衣服,最后对方袒露无遗,他放进口中,勾唇说:“大蒜熏不死我,就从臭豆腐开始,我们慢慢来。”
国庆假期结束,楼下又热闹起来,方已捉襟见肘,想办法从周逍员工身上捞钱,卖这卖那还帮忙代购,厚颜无耻用公司电脑喝公司水,能省则省。员工被她的行为震慑住,小王直摇头:“这年头工作难找吧?其实来钱快的活儿也有,就看你敢不敢做。”
方已义正言辞:“小王,我不是那种人!”
小王一愣:“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桌大笑,说,“我也不是拉皮条的,再说你这未成年的德行,谁敢啊!”
方已捋一下秀发,胳膊肘抵在桌上,手背支着下巴,微偏头,嘴角含笑,一副欲语还休样,清纯中透妩媚,小声问:“未成年?”
小王有些晕乎乎:“不是……”
“那就是说你想拉皮条?”
方已义愤填膺,小王立刻清醒,摇头甩开刚才的绮念,正正经经说:“别给我打岔,你要是真缺钱,不如跟我一起做做理财投资。”
方已打量公司:“你们这里不是做小额贷款吗,还兼做理财?”
“不是,我认识一个股票经纪,平常用零用钱炒股,现在赚到不少,股票不也是理财投资吗,最近几只股都很稳,我也不求发横财,赚点私房钱而已。”
方已脑筋转得快:“要是亏了我喝西北风?”
小王说:“怎么可能亏,我到现在就没亏过,亏了我赔你钱!”
方已抬手:“就等你这句话!”她掏出钱包,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郑重其事交给小王,“这是我全部的财产,银行卡里已经一分钱都没了,我现在把我的身家性命交给你,来,我们立张字据。”
一小时后,小王站在周逍办公室,周逍捻起几张破破旧旧的纸币,“全部财产就只有四百八十九块,还是人民币?”
小王说:“其实是六百三十九,她留一百五傍身。”
“穷成这样还有心思吃大蒜!”
小王没听清:“啊?”
周逍没理会他,打开电脑看股价,随手买了几只小股,又示意桌上的四百八十九块:“拿去花吧,奖金。”
小王喜上眉梢,迅速捞起钱:“谢谢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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