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绪抱着沈羡,穿过长长的宫道,一路向着昭化门而去,沈羡靠在他的肩膀,眼底泪痕犹湿。
两旁微微摇曳的灯火映照过她的面庞,赵绪身上有熟悉的暖香气息,混合着冬日里恬淡的青松气味,令她觉得安宁。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兀自将面庞与赵绪贴的近了一些,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沉稳与坚定,不觉呼吸渐长。
依稀间似是回到了那一日,他用大氅将她包裹起来,也是这样抱着她,走过宣王府一路的假山奇石,丛生幽径。
她忽然抬起手,缓缓抚上赵绪的面庞,似梦中一般朦胧道,“赵绪,你不冷吗。”
赵绪脚步微微停顿,他就着沈羡纤细的手指低下头,一双眼睛湛亮如星,倒映出沈羡温和又脆弱的模样。
他低声笑了笑,眉眼之间似有和煦微风,“不冷。”
他将沈羡抱紧了一些,温和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羡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不曾瞧见那人眼底所有的温柔与愉悦。
赵绪在帝京未有王府,人马安置在京郊官驿。出了昭化门,赵绪抱着沈羡上了宣王府的马车,晏十一驱车很稳,沈羡不曾惊醒。赵绪避过她肩上的伤口,将她半抱在自己怀中,见她面容安宁,不禁一笑,缓缓抚摸过她的脸庞。
“沈羡。”赵绪低低念了一句,他忽然俯下身,在她眼底的泪痕处,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沈羡睡梦之中感受到了一点温热的触感,十分浅淡,一碰即散,她胡乱抓住了赵绪的手掌,紧紧扣在手中,模糊道,“赵绪。”
“嗯。”赵绪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低低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也不知是旧伤养的不好,还是这些时日压在心底的东西太过沉重,沈羡寿宴那日回来,便发起了连日的高热,昏昏沉沉的,一直没有醒来。
这几天内,新帝以雷霆之势除去了谢氏及其党羽,凭借宣王与裴氏手中的证据,坐实了谢真私吞军饷,贪墨灾银,通敌卖国几桩大罪,劫国书,刺裴贤一事,也一道算进了谢家的罪名里头。
谢氏的私财全数充入国库,其族内成年男女判斩刑,其余稚子孤女皆入奴籍,判徙三千里。
云州太守被夺了官职,依大盛律法交了律判司处置。
几日后,镇南王世子裴贤亦从北境传来消息,谢真已当众伏法。
倒是安心郡主,也不曾提过如何处置,那一日殿前诛杀谢恒,裴安心被吓得几近崩溃,听闻被新帝送去了太后的永宁宫,保留了她安心郡主的封号,后来也不曾再听到她别的消息。
帝京的官驿与云州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同,玉拂心思巧致,剪了许多的结香花在盆中,摆在了沈羡的窗缘处,乍一看去,竟似是春芳已至。
沈羡从冗长又缓慢的睡梦中醒来,熟悉的暖香沾染了帐角与枕沿,她讷讷地唤了一声赵绪。
那人便从前头屏风转过身来,向着她微微一笑,“沈羡。”
她从床上坐起,伸出双手将他环住,伏在他的肩膀上迟疑道,“赵绪,谢恒死了,是不是?”
赵绪迁就她的伤口,将身子俯得低了一些,方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放轻了声音诱哄道,“别怕,都结束了。”
原来都是真的。
沈羡嗯了一声,伏在他的肩头不说话,幽淡的香气自她的发间传来。
她的眉眼柔和又清淡,映在他的眼中如同甘洌的清泉。
赵绪垂了垂眼睛,将她的面庞转过来离得自己近了一些,靠过去与她交换了一个温温柔柔的亲吻。
沈羡顺从地阖上眼睛,从眼角缓缓浸出一点泪光,透出许多释怀和平静。
仿佛是风雨已去,而暖阳将至了。
屋外的日光明亮,拂照过他们贴近的面庞。
听闻沈羡醒了,傍晚时分裴贺便带着赵缨的旨意来了官驿,说是请沈姑娘往承明殿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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