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按照程序参拜后,穿过一排排整齐的柜子,阳光正好撒在世瓔的位置附近,带点金色亮粉的名字被照射的一闪一闪。
罗世杰低着头双手合十,默念着「我和张德皓来看你了」。在比他视线还高一些的位置,用钥匙将两人之间的门打开。和灵堂上相同的那张照片映入眼帘,清透的罐子透出些许浅浅的蓝色,好像她今后就住在海洋里。罐子旁已经放了一朵白色百合花,是爸妈他们放的。
只有在这里,想像中的世瓔才不会恣意溜出来。
「世瓔,我们来囉。」张德皓轻快地说。
罗世杰从袋子里拿出另一朵百合花,同样也是纯洁的白。儘管柜子里已经有点放不下,他还是将花塞在旁边的缝隙。
指尖触碰着妹妹的照片,接着像轻抚着对方的脸般滑过骨灰罈冰凉的表面。罗世杰一直觉得对着照片说话很奇怪,所以总是这样注视着照片不说话
张德皓一同注视着,随口说:「已经两年了啊……」
两年前的今天,永远改变罗世杰的生活,一瞬间彷彿已经过了人生的十年,所有痛苦都在这之后一口气灌注在他身上,逼着他长大。
少年的他、对生活感到无聊的他,都在那天死亡了。
张德皓在一旁对世瓔的照片滔滔不绝,就像她真的就在这里一样。他说着他们已经参加毕业典礼,还有为了上大学的暑期英文营,两人必须提早北上到台北,还打算一起租房子。
像是在报告,又像是在分享,张德皓说完后笑了笑,脸上这才蒙上些许黯淡。
「那我先去外面等你。」张德皓按照惯例,留他一个人独处。张德皓拍拍他的背,给他一个上扬的嘴角后便离开了。
即便独处了,罗世杰还是觉得把心里话说出来很彆扭,但他喜欢独自在这里的感觉,或许是觉得就算不说出来世瓔也能听到吧。
外头有一片云飘过去,原本洒进室内的光线变弱,变成日光灯没有生气的白光成为主要的光源。
罗世杰重重吐了口气,想到第一年忌日时他其实没有对世瓔说些什么,连在内心默念也没有,当时的他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只能不断掉眼泪。
「世瓔。」勉强发出一些声音,因为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有些突兀。他又降低一些音量继续说:「在这边过的好吗?」
停顿一会,似乎有些习惯这样说话,于是继续再次迈进。
「去年我只顾着哭,你一定觉得很傻眼吧?每次去看心理医生也都一直哭,最近才比较好一些,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才刚说完,罗世杰便开始抽泣,但他还是用力抿嘴忍耐着。
「之前你把你的痛苦都给我,所以我把那些痛刻在自己心里。你再也不会痛了,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
罗世杰隔着外套抚摸左手前臂内侧稍微鼓起的疤痕。
「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晚……我答应你会连你的分好好活下去,我也会永远永远记着你。」
从世瓔自杀之后,罗世杰其实从来没有好好和她道别,今天对他而言,或许才是真正的告别式。
在这两年,他心里似乎多了什么,但同时也有一些东西失去。这或许就是真正接受一个人的死亡所產生的矛盾吧。
他擦去眼前的些许干扰,再次定眼看向照片。世瓔真的和自己长的好像,虽然以前觉得自己这样长得太过秀气不是很满意,但现在却很庆幸。
「世瓔……」罗世杰抿嘴,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些心理准备。「在你活着的时候没说过,平常也没表现出来,但我真的很爱你,一直以来都是。」
脸上划出浅浅的笑,呼应着照片里的逝去的妹妹。
走出门口,罗世杰看见张德皓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正感到疑惑时,对方发现到他,并对他微微欠身。
将近两年都没见过,王以茜的发型变成单纯的黑发,脸上也多了些温和,比起之前不健康的脸色,现在脸上多了些红润,然而唯一不变的是看着自己那愧疚的眼神。
两人来到在一旁凉亭的石椅,张德皓则是独自回到停车场等待。
「好久不见,怎么突然来这里?」
「抱歉,我自己问到了她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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