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少年两腿一屈,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他把咱们投下后就走了,因为他没法使有轮子的飞机在这儿着陆。”
“咱们被偷袭了!”
“他会平安回来的。”
胖男孩晃晃脑袋。“下降那阵子不但我从一个窗口往外瞧过,而且我看见飞机的其他部分直朝外喷火。”他上下打量着孤岩。
“这不就是机身撞的。”金发少年伸手摸摸树干高低不平的一头,好像对此事非常感兴趣。
“机身又怎么了?”他问道。“那东西现在又跑哪儿去了呢?”
“暴风雨把机身拖到海里去了。倒下的树干这么多,情况一定非常严重。机舱里准保还有些小孩儿呢?”
胖男孩犹豫一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拉尔夫。”
胖男孩等着对方问自己的名字,可对方却不打算了解自己。名叫拉尔夫的金发少年隐约笑笑,站起身来,又开始朝环礁湖方向走去。
胖男孩的手重重地搭在拉尔夫的肩膀上。“我想还有好多小孩可能分散在附近。你没见过别人吗?”
拉尔夫摆摆头,加快了步伐,没想到却被树枝一绊,猛地摔了个跟头。
胖男孩气喘嘘嘘地站在他身边。“我姨妈叫我别跑。”他生气地说,“因为我有气喘病。”
“气喘病?”
“对呀,就是接不上气。在我们那个学校就我得气喘病。”胖男孩略带骄傲地说:“我还从三岁起就一直带着眼镜。”他随手取下眼镜递给拉尔夫看,还笑眯眯地眨眨眼,随后把眼镜放在肮脏的防风外衣上擦起来。
一会儿胖男孩苍白的面容上再次出现了一种痛苦难抑的表情。他擦擦双颊的汗珠,匆匆地整理好鼻上的眼镜。
他环视了一下孤岩。
“看那些野果。”他说,“那些野果,我以为——”他绕过拉尔夫身边的藤蔓,在一堆缠绕着的簇叶中蹲了下去。
“我一会儿就出来——”拉尔夫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身上的枝条,很快穿过杂树乱枝。
不一会儿胖男孩鼾声就落到他的身后,拉尔夫急急忙忙地朝树林赶去。他翻过一根断树干后,走出了丛林。
海岸边长满各式各样的棕榈,有的树身耸立着,有的树身向阳光偏斜着,绿色的树叶伸向空中高达一百英尺。树下是铺满粗壮杂草的斜堤,被乱七八糟横七竖八倒下的树划得东一道西一道,还弥漫着腐烂的椰子和棕榈树苗的气味。之后就是那黑压压的森林本体部分和孤岩的空旷地带。拉尔夫背靠着棕灰树干站着,眯起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海水。从这里往外约一英里的地方,雪白的浪花忽隐忽现地拍打着一座珊瑚礁。再往外则是湛蓝而辽阔的大海。在珊瑚礁不规则的弧形圈里,环礁湖平静得象一个山潭——湖水呈现出蓝色、墨绿色和紫色。在长着棕榈树的斜坡和海水之间是一条狭窄的弓形海滩,看似遥不可及,在拉尔夫的左面,棕榈、海滩和海水伸向远处;而几乎张眼看到的则是一股腾腾的热气。
拉尔夫从斜坡上跳下去。因为沙子太厚而淹没了他的黑鞋子,热浪冲击着他。
他意识到身上的衣服很重,猛地踢掉鞋,快速地脱掉一双袜子。接着又跳回到斜坡上,站在一堆脑壳样的椰子当中,扯下衬衫,立刻棕榈和森林的绿荫斜照到他的皮肤上。拉尔夫解开蛇形搭扣的皮带,用力地脱掉短裤和衬裤,光着身子站在那儿,注视着耀眼的海滩和海水。
拉尔夫已经长大了,有十二岁多了。象征着是小孩子的凸肚子已经不见了,但还没大到会感到难为情的青春期。就从他长得又宽又结实的肩膀而言,看得出他完全可能成为一个拳击手,但他的嘴形和眼睛偏又流露出一种温柔的神色,表明他心地善良。拉尔夫轻轻地拍拍棕榈树干,终于意识到这确实是个岛,又开心地笑笑,来了个拿大顶。他利索地翻身站起来,蹦到海滩上,跪下拨了两抱沙子,在胸前形成个沙堆。随之他往后一坐,兴奋的明眸直盯着海水。
“拉尔夫——”在斜坡上胖男孩蹲下身子,把斜坡边缘当个座位,小心地坐下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那些野果——”他擦擦眼镜之后,又把扁鼻子上的眼镜端正。眼镜框在鼻梁上印了道深深的、粉红的“V”形。他打量着拉尔夫精神焕发的身体,然后又低头瞧瞧,一只手放到直落胸前的拉链头上的衣服。
“我姨妈——”随后他果断地拉开拉链,整件防风外衣被他套在头上。“瞧!”
拉尔夫一言不发的从侧面看看他。
“我想咱们要知道他们全部的名字,”
胖男孩说,“还要造一份名单,咱们该开个会。”
拉尔夫没说话,所以胖男孩只好继续说下去:“我不在乎他们叫我啥名字,”他以肯定的口气对拉尔夫说,“只要他们在学校别时常叫我的那个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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