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眼睛,“你敢再说这种话,立刻给我滚!”
她竟叫他滚。
子谦瞪住她,羞怒得忘了该如何反驳,舌尖像打了结,“我,我说错了什么!霍仲亨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拖到现在也不管我们死活?他难道不是只顾自己……他什么时候管过妻儿,管过别人死活?我们像傻子一样天天等在这儿,他呢,他在干什么?我娘病得要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我等他回来料理丧事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你以为他是什么情深义重之人……”
他再说不下去,因为念卿浑身颤抖,脸色比雪地更白得吓人。
她张着嘴,没有一个字可说,所有的话都像冰一样被冻住。
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他母亲病得快死的时候,他父亲也被政敌陷害,成了众矢之的,任漫天污水泼来,被人指着脊骨唾骂,却只能忍辱负重,与她演一出将计就计的美人计,造一幕沉溺温柔乡的假象,韬光养晦以图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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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记 蚌鹬争·父子隙(4)
能忍人所不能忍,不到万全时机绝不动手,一旦动手则无侥幸可言,这便是霍仲亨行事之风。只有她懂得,也只有她相信,万般绝望境地也不可动摇这信任。
可是如何告诉子谦,如何能让他信,能让他懂?
“你若不是霍仲亨的儿子——”念卿望定子谦,深深叹一口气,正欲开口之际,忽听侍从低呼一声:“夫人,你听!”
轧轧,沙沙。
有车轮碾过地面,汽车快速驶近,和许多人齐步奔跑的声音。
就在门外,从巷子的另一头朝夏家这里逼近。
一声尖厉警哨蓦地划破寒冷清晨,随即起伏警哨声从巷子两边乃至院后响起,四下里一声声催命般包抄过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守卫在外的侍从甚至来不及示警,刹车声已在门外响起。
子谦脸色剧变,将念卿往身后一推,朝侍从道:“带夫人走,快走!”
前门处脚步声逼近,院门被哐哐捶得山响。
有人高嚷:“开门!搜查逃犯!”
侍从将前门死死抵住,然而后院门上也传来梆梆之声,外面的人已开始用枪托砸门。
前后退路都已堵死,子谦一咬牙,夺枪在手,“我们分两头冲出去将人引开,你趁乱混在百姓里,先藏起来……”
“没用了,他们是有备而来。”念卿截断他话语,“只剩这几个人,走不了了。”
子谦望着念卿冷静得异样的面容,心陡然沉了下去。
撞门声一下下传来,门后的侍从已快要顶不住了,薄薄一扇门板,被撞得就要裂散开来。
念卿冰凉的手覆上他手背,握住他手中的枪,“别莽撞,子谦,把枪给我。”她平静目光迫着子谦,手上一点点用力,从他手里抽出枪,“我不要你拼命,只要留得青山在,总有转机……你父亲一定会来救我们,你要相信他。”
念卿转身看向门后惊恐的四莲,缓声道:“夏姑娘,我们走后,请设法把消息传扬出去,城中越多人知道越好,你就告诉他们,说霍沈念卿死了。”
四莲一个激灵,“夫人你……”
侍从与子谦却已然明白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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