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纵然前来也无济于事!」聿珏拂袖,对柳蒔松的请求感到有些烦躁。
相较于聿琤的不闻不问,皇后昨儿个由她亲自餵了汤,当时皇后精神仍佳,还握着她的手直夸她孝顺。
然则夜里许是药效尽褪,皇后给身上这大小伤折腾得难以安歇,最是严重的右腿虽已经袁既琳手术接骨,夜里仍是频频渗出血水,连带的也让她一夜无眠,她只能再传袁既琳前来诊视,并煎了药汤给皇后服下,她除了在一旁观看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而自昨夜之后,她也终于明瞭了,儘管德贵妃有转投太子之嫌,但袁既琳救人之心尚在,凭她对既琳的理解,断不可能在此刻加害皇后。
又或者,根本无需如此麻烦……
皇后在那玄马飞驰之下坠落,称得上大难不死,却也只是苟延残喘,有如风中残烛;即便袁既琳口口声声说能治,也绝非有十足把握。
「无论如何,殿下一定要面圣,劝圣上给娘娘主持公道!」柳蒔松靠近聿珏,不着痕跡的在她手里塞进一张短笺;她疑惑的递出一枚眼神,摊开视之。
不过就一眼,便让聿珏热泪盈眶。
是湘君的字跡!「谁给捎来的?」
柳蒔松故意模糊其词,「一位禁军校尉。」
短笺上头简短记载玄马给人动了手脚一事,又提及了德贵妃疑似转投向太子那一派,顺带拉拢了袁既琳……聿珏頷首,见过之后,揉了收进怀里。
「本宫明白了,待会儿覷了个空,我就亲自往凤藻宫一趟。」
「殿下!」知更捧着铜盆走出寝殿,脸上微带着笑容。「娘娘醒了,正寻着您呢!」
聿珏听了,迈开步伐奔向寝宫,反而吓坏了后头跟着的成串亲信。
「母后……母后!」
皇后半躺卧在床上正给韩馥亭餵着米汤,见她急忙赶来,又是欣慰又心焦。「你这ㄚ头……怀孕了还不当心点?若……若你有了什么意外,你叫本宫如何向亲家交代?」
谷仲良夫妇昨儿个一早就进宫来探望过皇后,即便儿子出征在即,正思念着爱妻,面对聿珏留在宫里一事也并未表示什么意见。
「聿珏心底发急,还请母后恕罪……我来罢。」聿珏接过那碗白粥,每一口都悉心吹凉了才餵给皇后。
皇后用过米粥之后,聿珏亲自服侍她躺下。「今儿个……还有人来探访否?」
「方纔聿珏才打发了一批前来慰问的妃嬪,多是才人、贵人之流;其中李贵人给了一袋薰香,说是您喜欢的,要我转交。」
皇后瞧了,微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反问:「琤儿与梅相,还是不见人影?」
聿珏浅笑,面对柳蒔松的眼色提点,却是不愿在此刻加油添醋。「太子与梅相或许给政事耽搁了,母后请宽心,或许明儿个就来。」
「哎!罢了……本宫的权势,毕竟不若以往了……」皇后摆了摆手,不经意的牵动伤势,又是抽了一口气。
皇后说的,是再现实不过的事实,回想起德贵妃尚未產子,聿琤还没入主东宫之前,就连皇帝都给皇后做足面子,摆了如此盛大奢华的寿辰;对照现下的处境,真可谓云泥之别。
「咱们母女俩,如今是唇亡齿寒,你明白么?珏儿……为娘的真怕自己挺不过这一回……」
「母后千万别这么说!」眸心微微闪动,朝着那被披风包覆着的右腿望去,「有既琳在、有聿珏在,母后肯定能化险为夷;您得放宽心,别净是往坏处去想。」
皇后仰起脸面,微摇着头掉泪;聿珏定定地望着她的脸,竟有种皇后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错觉。
「圣上驾到!」
才说要上凤藻宫面圣,却不想皇帝居然自动找上门来;聿珏整妥衣衫,才出了寝殿,皇帝已经匆匆赶至面前。
「儿臣叩见父皇。」聿珏行了个大礼,抬起眼,发现他身后除了跟了几位太医外,隐于眾人之后,那一身朱红官服的女子,最是惹眼——
「免礼、免礼!朕允许你不跪,别忘了你如今怀了孩子!」皇帝慈爱的牵起她来。
「父皇特意赶来,儿臣与母后都甚为感念;但您这是……」她指着跟来的那几名太医。
「哦!湘君提醒了朕,说你母后这伤势并不好治,袁既琳医术儘管高超,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宫里能人甚多,朕这才遣了其馀几位太医过来,要他们也给你母后想想法子。」皇帝使了个眼色,几位太医跟着柳蒔松入了寝殿。
聿珏望向仍低着头的湘君,芳唇这才牵起一枚笑来。「原来如此,儿臣代母后谢过父皇……还有藺护卫。」
湘君的眼神只与她对上一瞬又匆匆别开,她虽不解,到底没敢在皇帝面前发作;皇帝又问了皇后昨日情况,叹了一声。「你啊,虽是孝心可嘉,却也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你母后这儿还有朕,找个时候回去探探公婆跟丈夫,明白么?」
「儿臣明白,让父皇亲口提点,着实惭愧。」
「明白就好,朕探探你母后去。」皇帝嘉许的拍了拍她的肩,逕自踏入寝殿。
等到皇帝离去,湘君这才缓缓抬起眼来;聿珏走近,低声道:「我终于,等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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