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蒔松就站在翠华斋大门口,殷殷盼望着;门前经过的梆子声告诉他戌时已过,回过头,斋院里却是不见聿珏的身影。
夜里为求宫内安寧,本来就有宵禁;除非任何要事,或是特地摆驾啟行,否则就算贵为公主,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这不……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他正愁着是否要冒险出外找人,眼角处偶然瞥见一道身影,悠悠地窜过了外墙,直朝里头斋院奔去,他眼色一沉,立马便追了上去。
湘君负着聿珏好不容易摸回自个儿院落;聿珏一脸忌惮的四处张望,把帕子连同灯笼交给湘君。「把汗抹一抹,待会儿本宫差知更她们再给你烧水沐浴。」那张望模样,活像是闯进别人的院落当偷儿。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个儿来。都这个时候,两位姊姊八成歇下了……」湘君眼角瞥见一条人影忽地窜过来,登时收了口。
「也是。」聿珏拉着她从暗处走出,还不知道大难就要临头。「柳蒔松不在么?奇怪了,没见到人……」
「若殿下是在找奴才,奴才可不就站在您身后?」
老太监那凉薄语调让人听了刺耳,聿珏像是被惊着地跳了一下才回头,「喂!柳、柳蒔松你是想吓死谁呀你!」
「殿下与湘君若再不回来,奴才可就要差禁军来替咱找人了!」他白眉倒竖,语调是远较往常急切许多。「奴才好奇,殿下方才上哪去了?」
她昂起下巴,眼神却是飘忽不定。「去四处散散,顺道给湘君熟习熟习环境。」
「可知戌时已过,已到了宵禁?」他忽地转向湘君,眼色又是锐利几分。「拜你之赐,打从上回你擅闯宫闈后,宵禁的罚责又加重了,咱说过没有?」
从原先的杖责二十变成了五十。湘君自知理亏,头低低的不敢直视着他。「公公说过,湘君铭记在心。」
「上哪去了?」
「本宫就说了……」聿珏一手拉过湘君欲护着,柳蒔松却是忽地狠瞪两人一眼。
「殿下,奴才是在与湘君说话哪!」他语调陡硬,瞥见那熄了的灯笼。「连灯也不掌……说,带着殿下去哪儿了?」
声若蚊蚋。「文图阁……」
「咱问你带着殿下去哪儿了!」
湘君深吸了一口气,慷慨来答:「文图阁!湘君带着殿下……上文图阁去了。」
柳蒔松连看都不看聿珏一眼。「上去了?」文图阁除了藏书,做为皇子们日课之用,还包括了一部分御藏珍宝;没人带领,万一丢了什么,或是给人蓄意栽赃,就算是公主也得惹来一身腥!
「是,上去了……」
「没给人发现吧?」
「没有!」湘君战战兢兢的答来,脸色苍白。「咱们熄了灯,从外头翻上去,之后一路摸着暗处穿过凰寧宫、长乐殿回来,没给人瞧见!」
他板着脸,眼神森冷,「你带着殿下上塔去,安然无恙便罢;不过宵禁了才偷偷摸摸地回来,明知故犯,这可不能轻易了事。」
柳蒔松不知何时取出短鞭,聿珏瞧了登时倒抽了一口气,「念你初犯,且未惊动禁军侍卫,还可从轻发落,鞭二十;把官服脱了受罚罢!」
「等、等等!」湘君当真要解下官服,聿珏方寸微抽,赶忙死死护住湘君。「柳蒔松!是本宫要湘君带我上去的,你要罚便罚我!」
「不管是殿下的主意还是湘君自作主张,这鞭可都得打在她身上。」柳蒔松当真铁了心要罚,纵使是聿珏也拦他不住。「奴才还道湘君年长几岁,脑筋清楚不会犯错,却不想带着您登高犯险;您可知文图阁藏了多少东西,万一给人知道您不请自入,那会有多麻烦?」
聿珏还欲辩解,「只是登高瞧瞧,没真的进去塔里……」
「这算不上理由。」柳蒔松摇摇头,「殿下!您真该学学长公主了,明年您就要及笄,再也不能把年少轻狂当作藉口;恕奴才直言,要不是您是娘娘与陛下亲生的掌上明珠,早就不知道受了多少教训!」也就因聿珏受宠,才会到了这个年纪仍是无法无天!
「你说什么……」
他转向湘君,她已褪去官服,摘下乌纱帽,一身素白襦衣的立于两人眼前。
她当真要挨打!「湘君……不可以!」
「公公说的有理,湘君甘愿受罚。」她欲往门前,就给聿珏死死拽住。
「知更、画眉,来把殿下请回房里!」柳蒔松大喝一声,两个宫女奔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把聿珏给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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