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空是靛蓝色的,云层后露出几点闪烁的星子。
靠在门板上,风吹过空无一人寂寥庭院,俞安行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毫无顾忌地卸了力。
早还在屋里时,他便隐隐有些脱力。
之所以答应青梨,半是迁就她,半则是他已快撑不住了。
衣袖下,他攥紧到发白的拇指渐渐松开,触上胸口的伤处,缓缓解开先前的穴道,压抑了许久的积血喷薄而出,霎时便浸透了一大片的衣衫。
鲜血的甜腥味充斥在喉间,一线耀目的红色从唇角蜿蜒而下。
昏暗的光线里,俞安行的面色惨白,几至透明的颜色,令人心惊。
低
【七十一】
夜色更加深沉,偏房前的廊下点着两盏檐灯,在风中摇动着,光线半明半昧。
元阑听着秦安的指导,小心翼翼地将俞安行伤处的衣服妥帖解开。
先前用来救急用的绷带已完全被鲜血浸了个透,连原本的颜色都快瞧不出来了。
“啪嗒”一声,秦安打开药箱,直接用剪子将那层绷带剪开。
没了束缚,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便直接显在了众人眼前。
皮肉翻滚,深可见骨,源源不断有血流出。
秦安一手用干净的帕子捂住血,一手拿着止血用的药粉,轻洒在伤处。
因着那伤口极大极深,转眼半瓶药粉便见了底。
上完了药,秦安方才执起已用火消毒过的针线,一针一针将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仔细缝合起来。
针尖刺透皮肉,又从另一处皮肉里钻出来。若是凝神细细听,还能听见皮和肉相互摩擦发出的窸窣响动。
饶是见多了死伤的元阑也忍不住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俞安行平静地看着秦安的动作,倒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什么其他不相干的人一般。
待完全处理好伤口,已至了夜半,国公府内一片阒静。
元阑手中擎着灯盏,暖黄的火光照亮青石铺就的小径。
俞安行的身影从偏房里出来,落在晦暗光影中的五官精致,犹如一幅水墨画。
他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是翩雅的风度。若是忽略他那苍白到极致的面庞,只会让人以为他突然来了兴致,正悠闲秉烛夜游、与友畅谈。
停在小径中央,俞安行回头看了身后的元阑一眼。
“查清楚了吗?”
常年都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元阑对路上会遇到刺杀一事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么明晃晃地冲着俞安行而来的却并不多见。
毕竟,在人前,俞安行只是一个疾病缠身的国公府世子,体虚到连马都驾不得,能活到几年也未可知,何至于会有人如此大张旗鼓地要取他性命?
“回主子,不是宫里的人。”元阑提着灯,附到了俞安行耳畔。
听到扈氏的名头,俞安行轻挑了挑眉。
元阑仍在继续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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