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先把你爷爷扶到他房间好吗,等明天天亮了我们给他请个大夫。”柳芽儿说着,便将小夜灯的把手衔在口中,腾出两只手摸索着将陈伯拖回了房间,虽然柳芽儿力气不算大,但陈伯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将陈伯安顿好在他的房间里了。
“来,千英,我牵着你走。”柳芽儿一手提灯,把另一只手递给千英。
千英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伸出小手,还不等碰到柳芽儿就收回。
“姐姐好高,我够不到。千英自己会走,姐姐在前面走,千英在你身后跟着,看着你手里的灯,就知道你在哪里啦。”她说。
漆黑夜里,浓雾之中,一点微弱的火光,一个单薄少女在前,一个稚气女童在后。
忽然,柳芽儿冷不丁一个转身,竟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四肢模糊、五官错位的小怪物,只能根据轮廓依稀看出圆脸少女的样子。
就在柳芽儿看到她的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小女孩的样貌,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只见少女手中的灯光映出她坚毅冷峻的神色,千英来不及说一句话,便看见少女眼睑闪烁,手上比划着,口中振振有词,就在一个瞬间,金光一闪,千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开去。
果然有问题。
她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叫千英的小女孩,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姑娘得有多深的感情才会半夜顺着河到庙里看爷爷?如果真有这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又怎么会不顾爷爷的安危就急着离开?
她假装信任千英,实际上是想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上次偷师学的咒语一直没用机会实施,第一次用就是这么危险的时候,难免要自己偷偷练习几遍,再趁邪灵不注意打她个措手不及。
柳芽儿施完术法,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果敢和勇气,才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若是刚才没成功,被千英反杀就太可怕了。可是千英好像暂时不想伤害她,只想带她去陈家宅子,这是为什么呢?
“哐当”一声,只见一点闪烁的翠绿色落地,散发着奇妙的灵光。
是萧叹送的玉簪。
原来他早在簪子上加持了灵力,使得百鬼不敢近她身。所以刚才千英不敢牵她的手。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自己。
可他到底……在哪里呢?
女河的水流声今晚似乎格外湍急。
茫茫的大雾笼罩着单薄的少女,整个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人。像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虚无的空间里,没有头绪,不知所措。凭着直觉,她朝着女河上游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高声呼喊着萧叹,从来没有一个名字像这样子被她千千万万遍地呼喊。
“小柳芽,是你吗?”终于承蒙上天垂怜,耳畔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萧叹,你在哪里?”明明声音就在耳畔,却感觉那么虚无缥缈,柳芽儿依次将四周照亮,也不见萧叹的身影。
“我被困在阴阳八方阵中,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但我却在另外一个结界里,你不能看到我听到我触碰到我,我失去了一切被外界感知的可能,就好像我同外界阴阳相隔一般。你现在能听到我的声音,是因为我用了传音入密术。”认识萧叹以来,他总是那么淡然,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沮丧不安。
“萧大师,我现在可以帮你做什么吗?”小柳芽提着灯对着茫茫大雾说道。
萧叹并不急于告诉她现在该做什么,而是先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白天看你吃饭都没有胃口,想着打只野鸡给你补补,却发现娘娘庙的安魂法印又被破坏了,我看到女河上原本该是浅蓝色的平静安宁的婴灵们,迅速吸收了大量的怨力,散发出黑紫色的光,很快汇聚到一处,变成一大团被黑气笼罩的怪物。这个怪物没有人类的身形,反而像一大团血肉模糊的肉球,肉球上长满了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伸出一只只残破的小手小脚。《百鬼志》中记载,大量死胎汇集之处,会产生胎鬼。胎鬼原本只是心怀怨念、爱搞恶作剧的小鬼,可是眼前这个胎鬼吸收了太多怨力,已经变得不可控制。只见胎鬼朝着女河上游飞去,我快步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都走不出同一段路。也就是老人们常说的鬼打墙。原来是我心里着急只顾着追胎鬼,一时没注意竟不小心走进了有心人提前布好的阴阳八方阵中。而这种阵法只有玄门中人知道如何排布!”
“你误入此阵,我是不是该去找布阵的人来救你?”柳芽儿问道。
“我想了很久,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我不是误入此阵的,相反,这个阴阳八方阵就是冲我来的。”萧叹自从柳芽儿出现后,声音倒平静了许多,“娘娘庙的安魂结印,也是玄门中人破坏的,既然故意把我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有大动作!”
布这样的阵法需要精通心法,若不是自小修习的玄门中人,断然做不到。萧叹从来没有想到玄门有人起了异心,才这样毫无防备毫无防备,不然他也不至于受困至此。
也就是玄门当中有叛徒?柳芽儿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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