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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浪小说>边荒传说全十五册 黄易 > 第38部分(第1页)

第38部分(第1页)

燕飞并没有因当朝名相的特别眷爱,而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一向独来独往,孤傲不群,分毫不把权势名位放在心上。可是却不由对谢安生出尊敬之心,以谢安的身分名位,竟对寒门之士如他者,完全不摆架子,已可看出他的襟胸气魄,而他高雅的谈吐举止,更是令他心折。

谢安悠然神往的道:“据说黄初四年,曹植一天出京城,于日落时分来到洛水之畔,睹一美女俏立河畔,翩翩若惊鸿,婉婉如游龙,远看皎如初升朝阳,近看则有若芙蕖出绿波,不由心迷神醉!待到美女举起琼杯相奉,且邀其会于深渊,瞬即不见,始知幸遇洛水女神,然人神殊道,无由交往,曹植徘徊终夜,不忍离去,遂作下名传后世的‘洛神赋’。”

燕飞凝望秦淮河对岸,被白雪净化的纯美天地,河上舟楫往来不绝,耳边听着谢安忽然大发思古幽情,向自己这个陌生人,娓娓道出如此一个人神相恋的凄迷故事,加上自身的失落迷惘,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

谢安不愧风流名士,燕飞隐隐感到,他是要借述说此一故事,以倾诉心内积郁的情怀,亦可说对他燕飞一见如故,认为他是个值得深谈的对象。

相传宓妃是伏羲氏的女儿,溺于洛水而成洛水之神,在屈原的‘离骚’早有提及。曹植‘洛神赋’描述的是一段没有结果的人神苦恋,也暗喻着曹植本身对家族皇朝的眷恋,是一种壮志难酬,备受压抑的情怀。美丽的洛神,正是理想的象征,可惜,理想飘忽若神,可望而不可即,恰是谢安目前的写照。

燕飞轻叹一口气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既是事与愿违,安公何不重归东山,不是远胜在一个再没有希望的地方,苦干着力不从心的事。”

他念的四句诗文,来自曹植的‘七哀诗’,充分显露出他文武双全的才华,比之擅于清谈的谢安毫不逊色,更为谢安提出他认为恰当的解决方法。

谢安大生忘年知己的感觉,忽然道:“大秦完了!”

燕飞一震失声道:“甚么?”

他首先想到的是拓跋圭,大秦若亡,北方立即四分五裂,而事情发生在淝水之战后百日之内,拓跋圭会否因尚未站稳阵脚,被乱世兴起的巨浪所淹没呢?

第三 章挣扎求存

狂暴的风雪,毫不留情地鞭鞑着大草原,把一切树木房舍掩盖,视野模糊不清,人畜不见。

拓跋圭一人独坐帐内,神情冷漠地喝着手上的羊奶,好象帐外的大风雪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倘越过秀丽山脉的乌伦隘道,便抵锡拉木林河旁的牛川,他本部族人聚居的草原,并将见到久违了的母亲。可是,这三十多里的路程,却象天人之隔,无法逾越。

他和手下将士,在这里设营立帐已有个多月,却不敢轻举妄动,越乌伦隘道雷池半步。

一向觊觎他代主继承之位的叔父拓跋窟咄,率领近万战士,布军于隘道前的平原高地,向外则宣称欢迎他回来。拓跋圭却心知肚明,他是要凭人数在他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把他当场擒杀。再尽收他的战士和从中原带回来的粮草物资。

不过机会终于来了。

“咯!咯!”

羊皮靴踏入雪深至膝的声音由远而近,帐门揭开,长孙普洛高大的身形挟着寒风飞雪,进入帐幕。

拓跋圭差点认不出他这位头号猛将,一头一脸俱是雪粉,吐出一团团冷凝如实质的白气,以他的内功底子,仍冷的直打哆嗦,从他这幅样子,已可全无隔阂地领教到帐外风雪的威力。

长孙普洛脱掉铺满雪粉的御寒羊皮斗篷,在羊皮毯坐下,接过拓跋圭递过来仍然温热的羊奶,“咕嘟,咕嘟”地连喝三大口,喘着冷气道:“这场风雪真厉害,照我看,还要持续多一、两个时辰,打后的几天,天气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拓跋圭沉声道:“窟咄按兵不动的原因我有没有猜错?”

长孙普洛佩服地道:“果如少主所料,窟咄派人到贺兰部,游说贺染干前后夹攻我们,不过,贺染干怕令慕容垂不快,对此仍是犹豫不决,未肯出兵配合窟咄。”

拓跋圭露出一个充满凶狠味道的笑容,神态却非常冷静,道:“窟咄啊!从今天开始,我们叔侄之情断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冷哼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贺染干,他现在顾虑的是窟咄而非我拓跋圭,所以乐于坐山观虎斗,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我拓跋部四分五裂,那他贺兰部便可乘机吞并我们。”

贺染干是拓跋圭的死敌,一向对拓跋部怀有野心,因为拓跋部所占的牛川河原,盛产优质战马,慕容垂亦因此对拓跋圭另眼相看。

贺兰部除贺染干外,另一大酋帅贺纳是拓跋圭的舅舅,他娘亲的亲弟,对拓跋圭非常看重,早年曾收留他们母子,对拓跋圭复国一事更鼎力支持,这才是贺染干犹豫的真正原因。

拓跋窟咄素知拓跋圭智勇双全,手下儿郎更是骁勇善战,作战经验丰富,又惯于打打逃逃,似马贼式的游击战术,更怕他不战而迂回绕道,所以在返牛川的必经之路张开罗网,又欲说动贺染干,希望前后夹攻下,围歼他的精锐部队,至不济也可以阻止他返回本部去。

长孙普洛低声道:“我们是否该趁风雪突袭窟咄,硬闯隘口?”

拓跋圭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冷然道:“你看这有多少成把握?”

长孙普洛满布须髯的粗犷脸容现出苦笑,道:“只有几分成数,窟咄并非蠢人,否则这几年不会扩张的这么快,他当会猜到我们要趁风雪强闯隘道,他正是以逸待劳,占尽各方面的优势。”拓跋圭微笑道:“若我没有猜错,贺染干的大军已离开阴山,向我们后背绕过来。

表面他是拒绝了窟咄的出兵夹击,事实上却是希望窟咄就此挥军攻击我们,当我们两败俱伤,那狗娘养的便可收渔人之利,乘势入侵我部,我拓跋圭怎会如他所愿?”

长孙普洛一震道:“我倒没想过贺染干如此阴险狡诈。”

拓跋圭断然道:“我们走!”

长孙普洛失声道:“甚么?”

拓跋圭冷静地道:“这是摆脱腹背受敌的唯一方法,我们移往达桑干河的上游地带,引窟咄追来。另一方面,我们遣人通知慕容垂,着他派出援军,与我们在高柳会师,今次轮到我们夹击窟咄,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长孙普洛道:“确是上上之计,不过却有两个疑问,首先是窟咄会否真个追来,其次是慕容垂肯否派出援军。”

拓跋圭哑然失笑道:“窟咄难道不怕我投靠慕容垂吗?他不但会追来,且是在准备不足下匆匆追来。慕容垂方面更不须担心,他大燕刚告立国,极需我为他守稳西边,供应战马。

而他更一向与窟咄不和,所以他定会支持我们。就是这样吧!谁还有更好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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