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来时特意放轻脚步,推门声没惊动练字的楚瑀。
他将冻梨藏于身后轻手轻脚靠近楚瑀。
病中缠着绷带不便束发,霜发便随意披散垂下,楚瑀不时将遮挡视线的长发拨到脑后,但头发很快又落了回来。
来回几次后楚瑀放下笔,楚瑾甚至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察觉到生气的情绪。
楚瑾走到小几时,楚瑀还在笨手笨脚地想给自己的头发打结。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麻纸上的阴影,抬头撞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眼。
“主人?”他眉眼喜悦地亮起。
楚瑾将冻梨塞到他怀里,拍开他揪着头发的手,用那条蓝色发带将楚瑀长发绑好笑道:“怎么这么傻啊。”
哪里有人会想着直接用头发打个结的。
“这是什么?”楚瑀戳戳怀里黑乎乎的两个东西,触手还冰凉,他握住楚瑾的手,果然也是一片冷意。
“怎么,没见过冻梨?”楚瑾笑着塞了个在他嘴里。
楚瑀将楚瑾的手捧起想用嘴吹吹热气,但嘴里堵着个冻梨难开口。
楚瑾抽回手往壁炉那边走去,为了装这壁炉还特意通了烟囱,他将一旁的木块加进去又用火钳拨弄两下,壁炉的火势一下就上来了,屋子里温度也逐渐变暖。
口中的冻梨不同于之前在院子里摘的梨子,味道酸甜口感绵密,楚瑀望着楚瑾坐在壁炉旁整个人放松下来,浑身都透着慵懒之意。
他支着下巴倚在小几旁看楚瑾依偎在一团温暖火光中,屋外风雪和室内安宁就如同两个天地。
从前他属于外边那个寒冬。
属于结冰湖面下摆动的鱼,属于霜结枝头时挂着的果,属于雪满半腰间逃窜的兔。
他曾最讨厌寒冬,风雪时柴火用得更快,食物也一样,他不得不披着单薄的衣服前往山上拾柴捡果,皲裂的手和冻僵的腿,山间冽风从不问人意。
楚瑾就炉火点燃初雪,楚瑀闻着烟味闭上眼,窗外的雪从枝头簌簌落下的声音,应和着平静的心跳。
“少爷。”门外一声报道惊乱了他的思绪,楚瑀心中一刹不快转眸向屋外。
楚瑾磕下烟枪道:“进来。”
辰厌进来之时被楚瑀的眼神吓了一跳,类似于无机质的纯黑色瞳仁死死盯住他,映屋外日光折射出冰冷。
“这是辰厌,”楚瑾从壁炉边坐到楚瑀旁,见小孩呆呆的揉了两把他的脑袋:“以后他就跟着护着你,疼就喊,明白没?”
楚瑀有些抵触地垂下头,不着痕迹和楚瑾贴近一些。
不想和别的人靠太近。
他微抬眼眸冷冷暼了一眼辰厌,唇角向下压了点。
“属下辰厌。”辰厌朝楚瑀躬身拱手。
楚瑀垂下眸子凑近楚瑾耳朵道:“我,我想,回家,想回家。”最近天很冷,他想要回家看看娘。
辰厌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楚瑾冲他挥手,辰厌便松了口气退出去。
总感觉这个要护着的孩子不怎么喜欢他啊。
“伤好些了再回去,”楚瑾解开楚瑀额间的绷带,位于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疤,他手指轻触感受着疤面目光骤冷对上楚瑀:“不过,你别是想着一去不复返吧?”
“不,”楚瑀摇摇头,他伸手捏住楚瑾衣角似讨好凑近了些,黑色的眼瞳泛着清澈的水光眼巴巴看着楚瑾道:“会,会回来,回来。”
所谓的家给他带来的暖意,甚至不如在这里感受到的片刻。
若非娘亲,他对那里也没什么牵挂。
楚瑀伸手握住楚瑾的手放在脸旁,用脸颊上的温意暖着,他目光怯懦依恋,不懂如何用言语去告诉楚瑾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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