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寒冷干燥,很少下雪,大雪覆盖整个北京城更是少见,石伽伊遇到霍景澄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几年难遇的大雪。
那是个和往常一样的周末下午,石爷爷拿着收音机斜靠在躺椅上听着《定军山》,兴致来了跟着哼两句,石伽伊抱着暖手炉坐在炉边的藤椅上昏昏欲睡。天气昏沉中大雪突然袭来,不消一会儿,石家的四合院就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院子里的矮凳、石榴树、鱼缸边沿被雪覆上一层雪白。
石爸爸拿着公文包准备出门,走到门口透过红木窗框往外看,随口说了句:“嗬,今儿个的雪下得可真大。”
石伽伊瞬间转醒,见她爸顶着风雪往外走,忙跟上去:“老石,几点了还往外跑?”
“没大没小的,赶紧回屋写作业去。”石爸爸边说边加快离开的步伐。
石伽伊哪能轻易放过他,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爸爸,爸爸,有没有空带我这个小可怜儿去什刹海溜冰?”
石爸爸正着急,甩了一下没甩开:“我去北京饭店谈生意,耽误我赚钱小心一年都让你吃白菜。”
石伽伊听他这么说就更不撒手了,北京饭店那是什么地方,接待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高级场所,她二话不说,跳到石爸爸背上:“老石,带我去,我就不把你藏酒的地儿告诉我妈。”
石爸爸拽她没拽下来,心里那个恨啊:“您就是我祖宗!”
石爸爸本来在工商局有个闲职,后来经在国外的同学牵线搭桥,开始做进出口贸易生意。九十年代,国外的东西代表了洋气、高级,在国内很吃香。又因为那时候香港是中外贸易重要的中转地,石爸爸认识了一些香港的富商,往来密切。那天,他就是去见一位香港大老板。
北京饭店从前年开始大规模扩建重修,今年重新开业后,四处透露出高级、华丽又精致的气质。石伽伊跟着石爸爸走进北京饭店,因为不太想去听大人们谈生意,故意慢了几步,转身去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她停在敞亮的大堂走廊上,走廊一侧有宽长的几节阶梯,四条红地毯穿过高耸的金色雕花柱子从阶梯尽头的红木金框门内铺展过来,那气派程度堪比金銮殿。
石伽伊想过去又怕那门内不让进,她四下瞧了瞧,想看有没有人,结果便瞧见路过的漂亮的服务生小姐姐都瞥向同一个方向,边走边看,低声调笑,走廊不远处几个年轻的清洁小妹也推着清扫车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石伽伊好奇地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就见金色柱子另一侧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衬衫黑长裤斜斜地靠在柱子边打电话,一条腿搭在楼梯上微微弯曲,姿态慵懒却依旧给人身形修长的感觉,灯在他的侧脸镀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他眼眸低垂着,眼尾很长,鼻梁到下巴的线条精致得仿佛经过精雕细琢后才完工的艺术品。
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这便是石伽伊对霍景澄的最初印象。
有多好看呢,可以说,是石伽伊十五岁的年华里见过的极少数可以用“惊艳”来形容的那种好看的人。上一次让她惊艳的还是《美少年之恋》里的吴彦祖和《特警新人类》里的谢霆锋。
所以,怪不得了,怪不得那些姐姐路都走不动了。
早听说北京饭店是接待政商和文体界贵宾的地方,虽说不是绝对,但来这里的人,大多数也是非富即贵。石伽伊边走近边在脑中搜索是否见过这个人,无果,她顿时失去了兴趣,准备走时,突然听到这位打电话的人声音低低地、缓慢地说了句粤语,石伽伊除了“妈咪”两个字,其余都没听懂。
他继续说:“我喺内地,第日就返香港(我在内地,过几天就回香港)。”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也可能是时间晚了,大堂里除了几位保洁小妹几乎没什么人了,安静的环境中,石伽伊清晰地听到这位俊俏小哥哥的手机另一端传来了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个慵懒的姿势,那种淡漠的神色,甚至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甚至更加温和,仿佛感觉不到那边极致的暴怒,继续淡淡地说:“等你冷静落嚟我哋再通电讲(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通电话)。”随即,挂断电话。
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着手机,那手机要掉不掉的,看得石伽伊有些紧张,那手机可是很贵的。只见他走到垃圾桶旁,伸手,毫不犹豫地松开两指,“咚”的一声,手机掉到了垃圾桶上的灭烟盘里。垃圾桶旁的保洁小妹被吓了一跳,满脸诧异地看着若无其事转身离去的美貌少年。
那款手机石伽伊知道,前两天石爸爸申请要买,石妈妈了解了价格后立刻驳回。因为手机加手机卡的价格要小几千块,相当于那会儿普通员工的半年收入,太高调奢侈了。然而现在,竟然就这么让人扔垃圾一样给扔了?
石伽伊仰着头奇怪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人,年轻、清俊、淡漠,不同于她所认识的所有男生。
他也注意到了走廊边站着的石伽伊,慢悠悠地垂眸看了她一眼,真的就是一眼,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大人对平民的最高赏赐一样,不可一世地睥睨,然后,抬眸继续朝前走。
保洁小妹捡了垃圾桶上的手机跑过来拦住他,气喘吁吁,眉目含春地说:“那个……那个,先生,您的手机不要了吗?”
他有一瞬间的迷茫,歪头看着保洁,看到她捧着的手机时了然,用英文说:“不要了,你随便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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