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醒酒汤,先喝了吧。”诗瑶推门而入,手中抬了一碗药汤。行到床榻前,搁到矮桌上,对着床上半坐起身,正双手揉着太阳穴的杜鸿千柔声说道。随即转身走到衣柜前替他取出干净的衣物。
“什么时辰了?”杜鸿千脑中一片混沌,声音沉哑。
昨夜喝得太多,现在醒来,头痛欲裂!
“午时了。”诗瑶将药汤抬起,递到他面前。
“这么晚了!”杜鸿千蹙眉接过,仰头一口气喝完。
诗瑶接过碗放下,为他穿戴完毕,又伺候他梳洗,方才出了屋。
“你这逆子,整日流连青楼,将军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光了。”杜远泰愠怒的声音传来进外厅,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将军府的颜面不是还有父亲撑着么,怎么会丢光?”杜鸿千不以为意,满脸戏谑道。
“你还敢顶嘴?”杜远泰怒目相向,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浓密的剑眉紧蹙在一起,因生气而瞪圆的双目中隐隐一团火焰烧起。
“岂敢!”杜鸿千毫不在意般越过杜远泰身旁,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你去哪?”杜远泰接收到他脸上那抹刺眼的笑,眸光一暗,声音放低了些。
“本公子要去哪好像不必像大将军报备。”杜鸿千顿住,眸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犹豫提步离开。
“你…”杜远泰一指颤颤地指着杜鸿千远去的背影,半响没放下来。
须臾,满脸的愤怒化作无奈,眼底被满腔忧伤填满。
杜远泰沉沉叹了口气,满是寂寥的眼神盯着杜鸿千身影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欣月,他长得真像你。你,看到了么!”
杜远泰喃喃开口,略带沧桑的混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温柔。
“将军,公子他…”诗瑶见状,走到杜远泰身旁,欲开口宽慰。
“好好照顾他。”杜远泰伸手止了诗瑶欲说的话,一双黯沉的眸子里满是疲惫之色,随即转身离开。
他戎马一生,天赋神秉,英姿风煞,此时,却只余一身风烛残影摇曳而去。
他,是真的老了吧!
“欣月,对千儿,我,做错了吗?”
回应他的只是心底深处那无声的叹息。
“将军与公子明明很在意对方,为何还是这般言语相伤呢!”诗瑶也无声叹了口气,眼中染上淡淡的清愁。
五年了,夫人已经过世五年了。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争执了!
公子与将军之间的怨念,也积了五年了。
她真不知道,这结,何时才解开?
公子与将军,已经错过了太多父子承欢的日子。
“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杜青不知何时出现在诗瑶身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抬步朝杜鸿千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们都希望,将军与少公子之间,能像寻常人家的父子那般和睦。
只可惜……
燕南瑾昨夜出了王府,回到府中,亦是醉了一夜。
卯时,院中站了一夜的紫叶再也按捺不住似要钻心蚀骨的心痛焦灼,贸然推开了那道沉闷晦暗的门。
这一夜,每听到一次酒壶侧翻的声响,她的心被被纠疼一分。寂夜里酒坛碎裂的清冷声音伴着他颓然的沉痛,仿佛千斤车轮一遍遍碾压过心口,让她也如疼入骨髓般。泪已尽,袖中的手掐出一道道血痕,她依然毫无知觉,仿佛只有这般疼痛才能压住想见他的欲望。
她深知,堂主他绝不允许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让他们撞见。
她多想,能安慰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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