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刘氏,正八品下京兆县丞之子!”
“吾乃蒲州蒋氏,从八品下礼部主事之子!”
“吾乃……”
胡服郎君一个一个听下来,唇边始终噙着一抹爽朗的笑意,眸光却沉了沉。
“到你了。”一少年起身下船,将盛酒的银船递了过去。
一时寂静,落针可闻,少年们纷纷看向胡服郎君,笑意一个比一个肆意,便听胡服郎君扑哧一笑,朗然道:“曾祖天子,祖天子,父相王,临淄王李某,且饮此杯!”言罢即接过银船,仰头便将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少年们的脸色登时一变,其中一人还道:“他……他是李三郎!”
李隆基微挑俊眉,颔首道:“正是阿瞒。”
几位少年顿时轰然离开,跑得比马都快。李隆基抱着双臂,嘟囔道:“到底是斜封官,这若是正经考上来的,他们见着我哪会如此怯懦不堪?”眼波往船上一扫,“酒和酒器都不要啦?”
酒香随风而来,他不禁闭目轻嗅了好一会儿,方伸手拎起酒坛灌下一口。酒兴不过稍解,他却浅尝辄止,一边转身走向自己的照夜白,一边将酒坛往脑后随手一抛,翩然翻身乘马,绝尘而去。
水面有微波荡漾,萧江沅背靠船篷,身在水中,冻得嘴唇发紫。她刚想爬上船,却见李隆基竟又从远处回来了,连忙退回到水中。她才刚重新藏好,便听李隆基笑道:“这艘船的船夫也不知哪里去了,咱们先上吧,钱的事,等船夫回来了再说。”
萧江沅虽心里仍觉不对,却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或许只是去唤同伴了。
葛福顺望见船上的东西,哈哈一笑:“酒和酒器都是正好的,看来这船与我等有缘。”
随即船便一震,已有人上了船来。萧江沅一直背靠船篷,方才那一下,把着船篷的纤手差点打滑。她一直忍着互相打架的牙齿和浑身刺骨的冰冷,以为李隆基等人一会儿便会划船离开,到时候她整个人都沉入水中,便可逃过一劫,谁知他们就在船上干坐着,根本没有要往池中去的意思。
萧江沅不敢多动,怕水波有异引人注意,然而全身已近僵硬,再不动她便要沉下去了,便听王毛仲的声音响起:“阿郎,让小人划船,入池中游玩吧。”
萧江沅立时精神一振,却听李隆基悠悠地道:“不急。”
“……”萧江沅闻言便再也不忍,直接打了个喷嚏,给船上其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谁?!”一直沉默寡言,只在同伴大笑之时才会微微一笑的陈玄礼立时站起身来,抽出腰间唐刀便向声音来源探去,却见一个身量略显瘦弱的小郎君,自船篷后面转出来。那小郎君乃是船夫装扮,一脸淡淡又有些无奈的微笑,双臂无力地把住船边,陈玄礼怔了一下,冷冷道:“你为何如此鬼鬼祟祟,还不从实招来?”
萧江沅抬眸瞥了一眼唐刀,淡淡一笑:“陈将军不觉得此时此刻,把小人自水中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吗?”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伸到自己眼前,她垂眸看了看,二话不说便握了上去。
葛福顺和钟绍京立即起身帮忙,和李隆基一同将萧江沅拖了上来。这时,李宜德快马归来,奉上了一个大包袱。李隆基接过解开,双手提起一抖,竟是一件狐皮大氅。他随即便将大氅罩在了瑟缩跪坐着的萧江沅身上,系着大氅衣带的同时,他还扬眉一笑:“上元夜之仇,可算报了。”
萧江沅略微思索一下,便惊异地抬头,轻声道:“那个人……是你?”
李隆基横了萧江沅一眼:“你说呢?”
萧江沅拢了拢大氅,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浅浅地笑了起来。
他们二人互动熟稔,在一旁围观的几个人,除了王毛仲和李宜德之外,一时都惊呆了。
陈玄礼率先明白了什么,默默收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葛福顺则看了看萧江沅,又扭头看了看李隆基,伸着手指着他们,冲陈玄礼急使眼色。钟绍京和方才听陈玄礼开口一喝便抱头躲到一边的王崇晔,此刻则都眯着眼,盯着萧江沅瞅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李隆基给萧江沅递上了一只盛满酒的银船:“今日宜以门族官品自言,你也来吧。”
方才还表现得他俩关系匪浅,引人侧目,眼下又让她自己来说明自己的身份,真不知她这阿郎是故意刁难,还是尊重她的想法,
萧江沅想了想,便道:“小人姓萧,却非兰陵萧氏……小字鸦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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