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一路贴身随行,护卫太子入宫,赤霞山的叛乱由皇子内外勾结而成,根本防无可防。所幸太子无碍,只是受了些轻伤,眼下非常时期,君王逝,储君即位,是为天命,镇北军拥护新君上位,是为正途,必得慎之又慎。
子时正,宫中丧钟敲响。
钟声响彻在深浓夜色中,苍茫悠远。宫城肃穆,新旧更迭,在这个忽晴忽雨的今日,周国终是易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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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霜冷风凄。
白鹤镇东南角民巷外,一队身穿胄甲之人,将院落团团围住,手持长剑誓死护卫,周围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守在院内的是另一队镇北军精锐,为首之人沈鸢识得,是几个月前曾一道往来白鹤镇追查崔默下落的军中领队许毅。
“末将逢将军之命护沈大人及沈家其余人安危,便誓死保卫到底,院外那些,不过乌合之众,只消片刻,便可手到擒来。”许毅的说话声混杂着院墙外忽高忽低的打斗声,显得沉着有力。
沈明志点一下头,他并非年老昏聩之人,如今他人虽不在京中,但凭着多年为官的敏锐触觉,亦能感受到近来的朝中的动荡不平。正式调令昨日已下,他原打算午后动身前往沛城,但临出发前,却被外头守卫拦住,心中隐约知道自己猜测之事或已发生,沈明志没有多想多问,只照吩咐留在此处,静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沈致年幼,见到这样的阵仗不免有些畏惧,才经历过沈府被抄一事,眼前场景不免令他想起那日种种,此刻正害怕躲在父亲身后,不敢言语。
沈鸢转头与父亲对视一眼,从他眼底看见了信任和支持,感激父亲没有多说多问。
知道沈鸢或还有事需问,沈明志未在院中久留,只带着沈致先行返回房中。
房门关上,沈鸢心定下来,心底并没有多少畏惧,她早见识过镇北军的本事多回,上一次随卫驰来白鹤镇查案之时,亦是受其护卫,从前更惊心动魄的场面她都经历过,眼下这些,有何可惧。
正月十六,早猜到今日不平,只是原本以为这不平该发生在宫中或是赤霞山之类的其他地方,却不想,一乱起来,连此处都不可避免。只是她有一事不明,沈家今日之势微乎其微,根本无力成为任何人的阻碍,又能引何人觊觎,竟需派人前来,不惜刀剑相向。
她自己的处境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是卫驰那边?
心口莫名紧了起来,沈鸢看向手持长剑的许毅:“是不是卫驰那里……”
沈鸢问这话时,嗓音几乎颤抖着,甚至没敢将余下的话说出,只稍停顿了片刻,低声问道:“现下那边是何状况,可否请许将军给我一个准话?”
“一切顺利,”许毅回道,“根据所得消息来看,眼下大将军当在护送太子殿下回宫的路上。”
“沈家并未碍着任何人,但却能成为某些卑劣之人掣肘大将军的手段。”
院外的打斗声逐渐变小,空气中有浅淡的血腥味弥漫。
沈鸢怔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许毅话中之意,何人与卫驰对立,又是何人需要掣肘卫驰,她很清楚。
“所以,许将军的意思是,此刻院外前来索命之人,是萧穆派来的?”即便难以相信,但沈鸢到底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
许毅点一下头,没再多说。
大将军早叮嘱过,三皇子萧穆性格阴翳,行事手段卑劣诡谲,若赤霞山事败,他为求自保,难免做出伤害沈鸢及其家人之事,且会以此为筹码,换取自身利益,故大将军早早派人守护左右。
果不其然,一切皆被言重。
原本大将军交代过,不必对沈姑娘提及此事,以免影响其心情,然眼下对方既主动问及,许毅便也不再隐瞒。这些本只是男人间的事情,无端牵扯无辜之人,这样的举动,实在令人不齿。
沈鸢看着许毅重重点下的头,心中先是五味杂陈,后又觉轻松释然。心头原本对萧穆残存的那一丝愧疚,随即烟消云散,先前心中还觉辜负了他的爱意,如今才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那样的一个人,心中除了权力和手段,根本容不下其他之物,可笑他的自以为是。
院内起了风,灰蒙夜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沈鸢拢了拢肩上披风,行至廊下躲雨。
雨水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冲淡,院外的打断声渐小渐弱,直至安静无声。
沈鸢抬头,目光落在风雨飘摇的茫茫夜空中,她从未质疑过卫驰的能力,此刻只愿他能一切顺利,平安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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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云销雨霁。
昨日大雨,将上京大小街道洗涤干净,清早的空气满是清新气息,东西坊市照常开放,大街小巷人流不息,上京城中一切如常,似乎无人在意昨夜响彻耳边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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