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此只是这么站着看她,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那双深之又深的眼眸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情绪。他手里拿着的信,是她少女时代的有关爱情的梦想,最纯粹最炙热,此时此刻,却不亚于引爆炸弹的引信。
人在神经极度紧绷的状态下,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宴随手就扶在车门边上,没顾上关,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站在原地与他对视着。十米左右的距离不算近,但她仿佛已经看清了信封上的“傅行此亲启”。
出租车司机用不着问,就能轻而易举猜到这对年轻男女一定发生了什么。宴随没给他关门,影响他去接下一单生意了,他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暂时忍住内心对金钱的渴望。
随着时间继续流逝,司机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这个架势看来,这两个人可能得站到明天早上,而他四舍五入就是少赚了整整一个亿。
得到提醒,宴随终于终结视线缠斗,回过头淡淡冲司机说了声“抱歉”,手机对着收费二维码一扫,在车费之外又给了两百块钱作为耽搁时间的补偿。
不等司机反应过来,她将车门关上,径直冲着傅行此走去。
店面前有几级台阶,台阶上零零散散堆着从书店搬出来的杂物,这时书店老板夫妻俩从里面出来,看到她,老板娘先是迷惘,然后很快将她认了出来,又做确认去看傅行此,不由得惊喜道:“刚才还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眼熟,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老板仔细辨认也认出二人来,一时陷入感慨万千:“哎哟,你们俩啊!都好多年咯。”
傅行此笑一笑,当做回应,他走下台阶,口吻如常:“你也来了。”
宴随已经卸了妆,衣服也换过了,不再是白天校庆那套西装,她出来的急,只穿了条连衣裙,中袖,裙摆只到大腿三分之一处,装备显得很单薄,十月底的锦城已经冷下来了,更别说是更深露重的夜晚。
走到她身前,傅行此把外套脱下来搭到她肩上:“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宴随不答,从他手里将信扯过来,低头看一眼,确实是她的那封没错。她抿抿嘴唇:“你的那封呢。”
“还没找到,刚才光找你的了。”傅行此说。
宴随低低应了声“嗯”,想蹲下身子开始找,奈何穿的裙子,一蹲就走光,她重新站直,低头在满地信件中巡视。
傅行此看一眼她光秃秃的腿,说:“我来,你进去等一会。”
“是啊,进去等吧,让你男朋友找。”老板招呼她,“这么冷了你怎么只穿了这么一点衣服啊?”
老板娘白丈夫一眼:“姑娘家就喜欢漂亮,怎么啦?你们男人懂什么。”
宴随没拒绝,她的手臂和腿确实被冷风吹得麻木僵硬,她在店里坐下,店面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桌椅之类的东西还有没动的,她在以前和傅行此常坐的位置坐下来,老板娘给她泡了杯热水,她拿手捧着,透过玻璃窗看傅行此在满地信件中挑挑拣拣。
书店这波噱头做得成功,慕名而来的人不少,信件堆成小山,新旧不一,有些还是崭新的,年代久远的则已经泛了黄,傅行此找了很久,后来老板也加入帮他寻找的队伍中。
老板娘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过来和宴随叙旧:“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真好,以前我就老是和我老公感慨,说你们两个,男孩帅气女孩漂亮,太养眼了。我老公还说就是可惜年纪太小,八成走不到最后。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你们真的还在一起,跟童话故事似的。对了,你们结婚了吗?”
老板娘方才便留意到两人手上都没有戒指,不过很多人结了婚也未必有佩戴婚戒的习惯。
“没有。”宴随回答。
“那应该也快了吧,你们是我们刚开始开店那会来的,算下来也有……”老板娘数算片刻,“七八年八九年了。”
宴随手中的信纸在受力下发出轻微窸窣声,清瘦的手背骨节经络越发分明。
敷衍笑一下:“还早。”
老板娘看出她聊天的性质不高,没再打扰她,只安静坐在一边。
外头两个男人边找边抽烟边聊着什么,仔仔细细把所有信件翻了三遍。
傅行此空手站起来,宴随看到他的嘴型说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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