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熟,不等于傻,他明显听懂了景春莹的言下之意。
他很清楚,本品牌的确不像法国其他奢侈品牌那样,会将中国客户与欧美、迪拜客户一视同仁,直白讲,就是比同行要傲慢,甚至有些不喜欢许多中国客人的暴发户气质,急躁地要获得稀有皮铂金包,只是为了在社交场合炫耀自己的财富等级,并不见得迷恋热爱产品本身的工艺魅力与美学风采。
因而,若祖母绿色的蟒蛇皮在近期那么稀少,总部哪个顾问会对上海一个并非旗舰店的分店,网开一面呢?
洋高管遂将脸一沉,对只能听懂英文的店长道:“你让你的下属,把总部顾问的答复邮件、审批函、进口稀有皮许可等文件,都拿出来,马上,现在。”
随即,洋高管迈开长腿,几步走到陈列墙前,取下那只祖母绿色的蟒蛇皮包。
景春莹也走过去:“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
“先生,恕我直言,这包有问题。就像你刚才说的,蟒蛇皮其实很薄。因为薄,就易皱,但贵品牌的高明之处在于,处理后的蟒蛇皮,楔形的蛇鳞边缘,没有一点干裂发白,也没有一点细微的翻翘,这是其他品牌很难完美做到的。可是这只包,你看,五金扣子这里,蛇鳞的瑕疵很明显。还有,蛇鳞的面积也很小,更像水蛇皮。”
景春莹这么一说,洋高管更服气了。
他此前是在一个意大利的品牌工作,那个品牌也有以蛇为主题的祖母绿色挎包,但因为包型远比铂金包小,所以基本都用水蛇皮。
此刻洋高管细一查看,就觉得,果然不对。
店长在一边,再是听不懂法语,也能从二人交流的神色上猜个七七八八。
扭头一看,闯祸坯子翠西小姐,哪里还有什么理直气壮去拿文件的举动,只呆呆地站着,脑门上犹如写着“完蛋了”三个大字。
门口,报完警后的许乐冬,将瓷粉色的鸵鸟皮铂金包也举到几人面前。
“先生,店长,你们这位店员,同时出售高仿,可不是只有蟒蛇皮这一桩案子。警察已在路上了。”
一刻钟后,由110接警后转接的附近派出所民警,将店长、翠西和许乐冬,都带去派出所做笔录。
许乐冬报案的是涉嫌诈骗。
而店长也由洋高管与上海地区的负责人叮嘱过,本品牌也必须作为受害人,以假冒注册商标罪报案。
无论哪一罪,翠西的行为都达到了刑事立案标准。派出所做完笔录后,直接走刑事程序,翠西被转送至看守所,此为后话。
商场里,见到警察进店、也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们终于散去。
二楼,嘉顿珠宝的展厅里,两个小姑娘店员拉着景春莹吐槽:“它家活该出一次事,就那种把客户玩得团团转、画个大饼然后骗客户买一堆傻不拉几的配货产品的做法,太讨厌了!”
景春莹虽表情温和,但意思明确地纠正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叫骗,这是人家的营销方式,你们可以看不上,但不能用‘骗’这么重的词。再说,配货的东西值不值,也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今天这事儿,他们自己,也是受害者,哪个品牌没出过害群之马。”
店长在一边核对库存,其实分心听女孩们聊天。
她心里很有些喜欢这位新来的设计师。
几天下来,不仅觉得小姑娘很实在,而且是非观强烈。
思及此,店长又默默嘀咕:听她说马上就要开始一个高定项目,不知道她和公司那位首席设计师的法国老太太,能不能相处得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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