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开口的话都说出来了,后面他也就豁出去了,继续道,“所谓去母留子。就是说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弥补胎儿之前所受的伤害,用药物逼迫母体尽最大可能将营养补给向孩子。这样一来,十个月后还是有可能诞下一个健康的婴儿的,不过母亲恐怕就要……”
“就要什么?”叶文彰面无表情地问道,漫不经心一般拿起手边的杯子。
副院长闭上眼,“油尽灯枯。”
“啪!”叶文彰手一松,瓷杯倏然落地,清脆的破裂声引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精神骤然紧张到了极点!其中,更以副院长为最。
叶文彰对病床上女人的爱护之情,他当然看得出来。什么‘去母留子’的说法,无异于虎口拔毛,一个弄不好便会引来雷霆之怒。可是话又说回来,若不这么以退为进一番,叶文彰坚持要母子均安,他们却做不到,最后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罢了,就堵上这么一回!副院长的心怦怦直跳,深深地低下头。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走过了无数光年,叶文彰始终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视线落在病床上一只纤细的手腕上,眼睑下投射着淡淡的阴影。看着,看着,竟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女子的皓腕。
从什么时候起,连惜居然变得这么瘦了?
颧骨突出得近乎夸张,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皮肤在乌发的映衬下是一种极致的苍白,透明,毫无生命力,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叶文彰反手与她五指相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他变成了一个恶魔,将他最爱的女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而如今,梦醒了,他竟有些记不得自己到底为何要这样做了。
是因为她心系叶修泽?还是因为她一再的欺瞒?甚或是……别的什么。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那些记忆已经变得太过久远,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连惜活着。
“把孩子拿掉吧。”叶文彰站起身,用一种平静到几近麻木的语调说。然后,缓缓转身出门。
走廊内,担架车迅速滑行而过,省医院数名金牌圣手疾步随行,那严阵以待的架势,让周围的路人都情不自禁地闪开了去路,为生命让路。
而就在这架车上,那个昏迷中的病人却并没在为自己的生死忧心。
刚才叶文彰的字字句句,连惜都听在耳里,可是男人最终舍子留母的做法,却没有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她对叶文彰的情,对叶文彰的爱,早就在那漫长又绝望的时光里被耗尽了。现在,她只想要她的孩子!
“不要……不要打胎……”连惜哭着哀求,拼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呢喃道。可是,她的声音真的太小了,于是,就这么淹没在了风中。
当麻醉药力过去时,已然是深夜。
连惜慢慢张开眼,眸子里出现了短暂的茫然,之后,一点点聚焦……
突然,她猛地弹坐起来!就如同疯了一般弯下腰,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睁着一双惊恐的眼,大声道,“孩子!我的孩子……”
“连惜,你冷静点!”身旁响起男人熟悉的呵斥,她转过头,就见叶文彰正蹙眉看着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手就好像一块烙铁一般,烫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连惜猛地一错身,想要闪开,却险些栽下病床!幸好叶文彰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做了手术,需要休息。”叶文彰的声调低沉得吓人,清楚地昭示着主人的不悦,可是连惜这会儿却根本顾不得害怕,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叶文彰口中的一个词给吸引了。
“手术?什么手术?!”她呆愣了几秒钟后,咻地扑过去,扬头看着他,两手死死地攥住男人的衣袖,由于过度用力,指骨都显得有些扭曲。
叶文彰却在她紧张的目视下,一点一点转过了头,薄唇紧抿着,默然不语。
病房内,一片死寂。
而连惜,在这样的静默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手指一根根地松了开,整个人好像被洗衣机绞干的毛巾,里面全都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好累……真的好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惜慢慢趴到了床边的铁栏杆上,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像一只搁浅的鱼,用力喘息,却无可抗拒地一步步走向灭亡。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儿……”她的手抚过冰冷的栏杆,入了魔一般轻声念叨着,一遍又一遍。
叶文彰突然走过来,用力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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