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大街3号,阳台上种着芍药花。
赵珍珠知道,这就是胡珀和邵曦晨的家。
她无处可去,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谈话,已经足够让她死去一百次,一千次。
按响门铃,她以为会在这里见到邵曦晨,可是只有胡茬疯长似像野草的潦倒胡珀。他不惊不喜看她一眼,说:“你来了,进来吧。”转身跌进沙发里,吃薯片,任碎屑掉在衣服上,侧头看着小孩子的动画片,到了该笑的地方就苦笑一下。
屋子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她走进厨房看一眼,原来是很多碗没有倒掉的方便面,汤水的表面凝了一层红黄色的油皮,老鼠围成一圈,吃得不亦乐乎,长长的尾巴甩啊甩。
难怪,她住院的时间里,胡珀和邵曦晨几乎没有来看过。
邵曦晨总被周青盟凶走,也就不来了。
胡珀和邵曦晨出了问题,闭关在家。
她本来想挽起袖子勤快地打扫,可是看到吃得不亦乐乎的老鼠,又想算了,它们能这么开心,自己何必打扰。毕竟,快乐是件离她很遥远的事。
她也躺倒在胡珀的沙发上,接过薯片,直起来倒在张大的嘴巴里。
她懒得理,她失踪的日子,周青盟四处找她。本地的电视台,每十分钟就会出现找她的寻人启事。她若无其事地跳台,胡珀不会多问一句周青盟的事,她也不会多问一句邵曦晨的事。他们如此相似,只凭一种特殊的气味,便知道他们遇见的,都不是安慰和振作就能解决的事。
周青盟拦住放学的苏海星,苏海星在苏太太的刻意隐瞒下,只知道赵珍珠和周青盟同居在一起,她鼻青脸肿的爸爸成天在巷子里骂不孝女,有一天,齐芙实在听够了,提着行李在一个清晨消失了。
关于赵珍珠发生车祸的事情,更是被苏太太瞒得死死的。
苏海星连走路的时候都在看今天发下来的试卷,他答应过珍珠一件事,为她考个好大学,为她看看她没有机会读完的大学,为她找个理由让苏太太不再讨厌她,让她以后可以自由地出入他家,光明正大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周青盟撕毁他的试卷,多日的奔波已让他瘦得形销骨立,两颊微微凹下去,“珍珠有没有回来找过你?”
苏海星抢回两半截卷子,怒道:“她为什么回来找我?自从你回来,我就变成可有可无的路人。”
“为什么?”周青盟像听见一件好笑的事情,放声大笑,说不出的悲凉,“就因为你是她的孩子的爸爸!她难道不会伤心过度来投奔你吗?”
“你说什么?”苏海星狠狠揍了他一拳。
周青盟还是笑。很好,他就想打架。自从知道孩子的事,他就想和苏海星打一架。为什么总有人要出现来破坏他的幸福,许渊是这样,苏海星是这样。他根本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守不住幸福。
两个男人在窄巷里像罗马竞技场的野兽一样撕咬着对方。流出的鲜血可以缓解痛苦。他们越斗越虚弱,各倚着一面墙,喘着粗气,愤恨的眼神仍在交战不休。
“我不是孩子的爸爸,你才是!”
怒吼的苏海星想到那一天,赵珍珠剖开的秘密。
她曾经改名换姓,以许愿的姿态待在妈妈的初恋身边,超过一年。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她遇见了难以抗拒的男子周青盟,以为在风雨中能开一朵小小的花。可是,她在许渊的威胁下输得一败涂地。许家父子入狱后,她以为自己可以重生,恢复赵珍珠的身份,再次接近昔日的男子,可惜时光已经变味。
苏海星泣不成声,眼睁睁地看着保护多年的女孩子遍体鳞伤,他却不能出手,因为她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了。“我本来以为,她会赢的。可是没想到,她只是个相信爱情的傻瓜。”
相信爱情的人,只能被爱情伤害。
周青盟怔怔地坐在地上,他从来没有想到,许愿和赵珍珠都喜欢走在他的左边,因为左边靠近他的心脏;许愿和赵珍珠都喜欢偷吻他的眼睛,因为这是他最好看最忧郁的地方……
她留下许多破绽,可他只顾着恨,全部忽略。
他的偏激,他的报复,他的疯狂,让她没有勇气吐露真相,一个接着一个地撒谎。
“她不会原谅我的……”
他想到自己和医生的交易,再摊开手,看看自己的手,血未凝固,仍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他拿出纸巾,拼命地擦拭,越擦血越多,仿佛要把生命流尽。
佟医生说过,如果不停止折磨自己,他总有一天会面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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