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经历,让赵珍珠学会看开许多事情,比如林丹袭刚走,家里又多了一个女主人。
赵珍珠依稀记得她,她叫齐芙,身材丰腴,巷子里的许多男人都爱开她玩笑,她不羞不恼,总是娇嗔一声。印象里,她从没工作过,可是从来不缺钱,家里也经常来许多访客,巷子里的女人又羡慕又嫉妒地议论她风情万种的生活。她唯一的爱好是喝酒,她说过“生活很辛苦,醉一点就不会想得太清楚。”可喝一点酒就桃花满面,媚眼如丝。当然,她是赵天河的常客。
赵珍珠回到彩虹巷,齐芙大大方方,反而赵珍珠比较像外人。
齐芙不会做饭,买了凉菜铺里的猪耳朵和卤花生,和赵天河你一杯我一杯地敬起来,中途问:“珍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一年前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消失了?”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就出去打工了,可觉得工厂太辛苦,又回来了。”她轻轻地掩饰了一年多的过往,说得再自然不过了。
赵天河没有吭声,只是继续喝酒,呛得咳嗽。
齐芙也懒得追问,也许她只是想找点话聊,毕竟没有人可能比她的生活更混乱。她“哦”了一声,失语了许久,又突然想起什么,便问:“我有次在高盛百货看到一个很像你的女孩子,穿得很时尚,真的很像你。”连续强调了几遍真的。
“只是很像罢了。”赵珍珠站起来收碗,话题就此打住。
白天,赵珍珠打理林丹袭的书店,许多学生都没有察觉换了店主,只是讶异她怎么能站起来了,而且变年轻许多。可见,她和林丹袭的确十分相似。
大部分晚上,家里只有赵珍珠和齐芙,赵天河总喜欢出去打打牌,也许是在家里难以面对赵珍珠固执保留的林丹袭的生活痕迹。
齐芙天生有自娱自乐的本领,懒洋洋地端着一杯酒,眯着眼哼唱小调,赤着脚踮脚一个人跳舞转圈,晕陶陶地跌进沙发里,哈哈大笑。
她偶尔会提起林丹袭,感叹那么一个聪明美丽的女人却嫁给了小气贪婪的赵天河,“她不像我,我就算穿着红底高跟鞋也不及双腿残废的她一半优雅。何况,连我都是喝醉了才答应赵天河和他在一起。醒了后算算,自己也有点老了,找个破草屋勉强栖身算了。”
这些话多多少少能换回赵珍珠一些好感。她谨慎地选了个称呼:“齐姐。”
齐姐识趣地从来不问她,为什么她身上随时带着一封信,却永远不寄出去。胡珀说她可以利用这封信,重新认识两个好朋友。
赵珍珠踌躇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再和以前的许愿有牵连,日子就在她的犹豫不决中匆匆流走。
胡珀催了几次,说邵曦晨还是很想念许愿的,在报纸上读到许家的消息,许南望和许渊都判了无期,她很想联系上许愿问问近况,但苦于没有联系方式,只能和邱珊珊一起回忆三个人的时光,痛批她没有义气。
生活里,除了胡珀,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朋友。而胡珀为了支付沉重的房贷,当上出租车司机,每天都很忙。
她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得自闭症。
有时候,书店的生意不好,她没事做,会坐很久的公车去探望许南望或是许渊。在她是许愿的时候,她永远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怀念许愿。毕竟在最灰暗的一年里,许愿有可爱可恨的对象,而如今,赵珍珠什么都没有,抛不下过去,也走不到未来。
开始的时候,许南望和许渊见她,希望她好好做赵珍珠,忘了许愿的事。
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默默地拥有了同样的感情,挣扎着连接得更紧密。
许南望和许渊见她无法自拔,决定从此不见她。最后一面时,许渊说:“你如果怕被她们认出来,我认识一个技术很不错的纹身师傅。”
纹身如同一个封印。
她在纹身店里痛得死去活来,居然没有吭一声,为了赢回邵曦晨和邱珊珊的友情,一切都很值得。
结束后,大汗淋漓的她拿过镜子照着左耳下方的海星纹身,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神也变了。
闪耀着终于坚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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