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的法院楼是白色的,比许愿见过的任何白色都更纯洁,像是从云朵里直接汲取的颜色。旁听席里的人不多,许家向来低调,几乎没有人知道巨富的一面。
李多乐、邱珊珊、邵曦晨都来听了宣判,胡珀作为证人之一出席,指认老房子的地下赌场和高个子等从犯。高个子否认见过许渊,老房子的指纹锁里关于许渊的证据也早已抹去。许南望一心扛下所有罪名,对地下赌场、线上赌博等罪名供认不讳。
“你是否在发现一名警方卧底后,将其开枪杀害?”
许南望犹豫了一下,望着许渊淡淡一笑,斩钉截铁地说是。
结论是死刑。
案件一结束,李多乐给周青盟打电话,可是他听说了许家的结局,也只是“哦”了一声,转而和李多乐讨论最新接触的天使投资人,继旭日游戏公司之后,他们又遇见许多对游戏感兴趣的投资人。
自从和许愿分手,他变得更加狂热地渴望成功。
许愿刻意避开了李多乐一行人,等他们走后,才去找许渊。所有人都退场了,他还一个人坐在原地,法警正在清场。
“我认识他,我带他走。”许愿扶起许渊,他就像个木偶,仿佛身体里塞满了软绵绵的棉花。
“他认了,他真的全部都认了。开枪的不是他,是我,他也认了。”
许愿捂住许渊的嘴巴,惊恐谁会听到。
她想起一年多前他的白衬衫,沾着梅花似的血迹。他和许南望一直都保持低调,在暗中主事,并不在赌场露面。那晚,赌场报告发现一个卧底,他匆匆赶去,对方正试图逃脱,混战中他夺过枪开了一枪。警方如果发现内线失去联系,会马上行动,他赶紧通知许南望一起避风头。
她捂着他的嘴,一直到回家才敢松开。
“你怕什么?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如果我和他都进去了,你就彻底自由了。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回去做你的赵珍珠,假装一切不曾发生!”
许渊嘶吼着,疯狂地把所有手边的东西都砸向她。
谁也没有开灯,他们就在黑暗里喘息。
“我一直以为,他不承认我这个儿子,可是没想到,他会替我承担一切。”当许渊忍不住痛哭失声的时候,许愿也一起哭了。她恨不了,也爱不了,因此更痛苦。
许多天,许渊都没有出门,许愿买的食物和水他都不要,只有酒,他才会一瓶一瓶地灌下去,然后就开始发疯,许愿忍着他所有的打骂。
时间唯一的意义在于,每一天都离许南望的死期更近。
许南望行刑的前一天,许渊终于愿意出门,蓬头垢面,眼窝深陷,如同街边潦倒的流浪汉。许愿看上去也不好,脸颊上有被他摔碎的啤酒瓶划出的伤口,结着猩红色的暗痂。他们走过的地方,人群都避之不及。
“明天他看见你,不会希望你活下来却是这个样子。”
许愿扶着他,许渊冷笑着把她推到马路上,“这不就是你期待的吗?啊?你一直都会演戏,不要演得好像你真的很难过。”
对面闯来一辆车,许愿惊慌地闭上眼睛。
有些时候半夜惊醒,她真的很想冲到警局说出真相,可是一想到许南望是为了林丹袭才落到今日的下场,还有许渊在她昏迷时衣不解带的照顾,矛盾至极的她就迈不动脚步。
人群的尖叫声里,车在她面前及时停下。许渊后怕地冲过来,把她抱到路边,似乎在刚刚的生死一刻,他也突然后悔莫及。
“别来无恙。”车主走下来,竟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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