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班辛迪把她训了一顿,不由分说亲自把她押进更衣室,盯着她同手同脚走进宴会厅角落,在提供鸡尾酒的地方站定,拿起了勺子。
辛迪放了一半的心,她眼神柔和下来,那孩子……哎,毕竟不是一般家庭里长大的,皮肤好,气质干净纯良,瞧着就是和那些普通的服务生不一样。可现实摆在面前,为了活下去,人不得不认命。希望她自己好好争气,努力干活,别闯祸。
在宴会厅帮忙和在下面干粗活,拿到的钱能一样吗?
简梵当然知道,这是领班辛迪找机会帮她。打起精神,简梵开始为参加宴会的宾客补充鸡尾酒和饮品。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客人陆续到达。
简梵低着头,暗红的酒面倒映出她的脸。她看见自己眼里有一点点怀念,还有一抹感伤。更多的,是无所适从的尴尬。
简梵没想到,陆续出现在宴会里的,竟然大多数是她的熟人。
自从举家定居在国外,每逢圣诞节,简家为了入乡随俗,拉近和当地各界人士的关系,会在家里举办当地最隆重的节日宴会。邀请这个地区数得上号的政商界名流前来,一起度过美好的节日。
距离上一次圣诞节宴会,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简梵心想,真希望这不长不短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忘了自己,她能够安安心心完成自己的工作。
为了房租,为了断电三天的公寓,为了能在寒冷冬夜冲个热水澡,也为了被藏在休息室纸盒里的那只小狗。
简梵给自己打气,好好干,别砸了餐厅的招牌。
可惜天不遂人愿。
如果世间的事都能一如简梵希望的那样发展,那么简家现在还好好的——她父亲没有被卷进谋杀案,被当作头号嫌疑人全国通缉。简梵也还是简家的小公主,拥有让人羡慕的生活。
一只线条修长漂亮的手出现在简梵视线里,她心脏猛的一紧,漏跳一拍,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往上看。
盛在水晶小瓮里的酒,晃动荡漾着,折射出天花板垂下的璀璨灯光,在如梦似幻的光影交错间,影影绰绰映出来的是一张昳丽无双,让简梵瞬间大脑空白的容颜。
那是海茵。
海茵·冯·普林斯。
简梵偷偷吞咽了一下,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搅作一团。心底有个声音尖叫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参加世锦赛吗?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简梵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回国的消息。
如果不是在这里碰见,简梵已经不太容易想起从前那些事,还有回忆中的那些人。
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简梵僵硬地抓着银制长柄酒勺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海茵脾气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优雅完美,他不耐烦道:“不想干就滚,随便换个人来给我装酒。”
一听要被换下去,简梵回过神,无数张花花绿绿的钞票打眼前飞走,她赶紧把他手里的酒杯装满,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一滴酒红的液体溢在他食指上,极致的白与红,妖冶的对比,在摇曳的灯光下,透出几分不经意的媚意,看得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完了。
两个大字充斥简梵大脑。
她非常熟悉海茵的性格,根本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随便抓到个柔软的东西,按住海茵手腕,快速拭去那滴暧昧的液体,又不放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居然用抹布擦我的手?!”
森冷的语气显示对方正在暴怒的边缘。
简梵大脑彻底当机,手里攥着的布料隐隐作烫。她赶紧把手背到后面,头摇成了拨浪鼓,无声躬身行礼,表示抱歉。
“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你是哑巴啊?就这种态度,还想息事宁人?”海茵不爽极了,刚下飞机,他时差还没倒过来,就不得不来参加这种无聊透顶的宴会。想见的人看了一圈也没人影,还被这个蠢服务生弄得一肚子火。
已经有几个人朝角落里看过来,简梵知道领班的厉害,以前她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亲眼见过被骂哭的女工当场遭到辞退,从此找不到工作。
被逼无奈,简梵硬着头皮小声道歉,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的。
“对,对不起,是我招待不周,请客人原谅。”
漫不经心的海茵,睫毛轻掩的眼中倏然亮起一抹光芒,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往上一抬。
四目相对。
“是你。”初时的错愕之后,海茵眼底似乎还飞快地掠过了别的情绪,简梵没来及看清,海茵就已经恢复了她熟悉的神情。
凛然如万年不化的坚冰,带着睥睨苍生的冷漠和疏离,让她膝盖发软,心神俱震。
跟海茵一起长大,简梵一直处于食物链最底端,她的身体本能地会对他产生臣服。
看着简梵脸上混合了迷茫与惶恐的神情,海茵心底升起异样的快感,这种感觉无比熟悉,迅速令他神经因兴奋而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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