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因为顾虑到高翔的感受而拒绝了林如辉的邀请,没想到转眼高翔就把自己推了出去。
这至少说明两点,一,高翔没觉得她多有价值,她之前把自己在高翔这儿的作用看高了;二,即使下属中有自愿想过去的咨询师(比如彼得),高翔也不会肯放的,宁愿和林如辉死扛到底。
这一刻,成茵对高翔长久以来的敬重遭遇坍塌。原来再理性能干的人,在利益面前的反应也没什么值得喝彩的地方,不过如此。
“好吧,我去。”成茵答得异常冷静。
或许高翔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些什么,他久久沉默着,从他的沉默中,成茵感觉到一点歉意,但已经不能感动她了。
抱歉也罢,惋惜也罢,对高翔来说,成茵肯过去,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高林之争,这场争斗如果持续下去,对高翔本人也没什么好处,他之前的种种强硬一再引起弗兰克的不满,如此下去,即使抓不住高翔的大错,也能以缺乏团队合作精神到总部去告他的黑状,届时,等待高翔的很可能是提前出局,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我会和吉米谈,”高翔重新振作,“虽然你暂时向他汇报,但我还是你的上司,有什么问题,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转身离去时,高翔忽然又叫住她。
“芬妮,”他的面色无端有些凝重,“有句忠告给你,做事要多留个心眼,凡事多想想,不要……”他似乎找不着什么合适的词来表达,“不要一味蛮干。”
成茵琢磨了一下他的这番话语,哑然失笑,但依旧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高登。”
待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高翔对着虚空苦笑两声,他知道,成茵并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林如辉的办公室与高翔的相距较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面的角落,从布局上看,颇似两军对垒。林如辉调来时,东边的办公室区域已经没有空闲,行政部就把西边一个闲置的房间整改了下给他用。
为了工作方便,成茵把自己的位置从高翔办公室外面挪到了靠近林如辉办公室的格子间,这里的好多位子都还空着,一副虚位以待的架势。
林如辉见了成茵,朗朗一笑,“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迟早会在一起。”
成茵当然明白他指的是在一起工作而已,只是配合上他此刻那副略含亲密的表情,成茵的面颊立刻不争气地飞起了两朵红云。
“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她掩饰着自谦,也算是心里话。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林如辉交给她的事务很轻松,就算偶有不明白去请教,他对她也极有耐心。
林如辉也是加班控,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成茵不等他要求,往往是主动留下来陪他加班,就算帮不上实际的忙,给他整理整理数据,冲杯咖啡也是好的。
成茵必须承认,她喜欢和林如辉呆在一起,他做事认真专注,而且从来不会像高翔那样铁板着脸。
在此之前,成茵时常能听到关于林如辉如何清高孤傲的传闻,其实真的与他相处,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骄傲固然是有的,说话时,字里行间的那股信心和霸气很容易冲击到敏感的受众,但她相信他没有恶意,只是习惯使然。
某个晚上,她把一份林如辉要求整合的报表搞定后交给他,林如辉一边接过,一边问她,“老做这些会不会觉得乏味?”
“不会!”成茵态度极爽朗,“每份数据反应的情况都不一样,正好可以学习下怎么样从数据里得到新的信息,就是你们常提的培养敏感度,诊断‘病灶’靠的不就是这种真功夫嘛。”
林如辉赞许地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做事踏实是成功的基本要素。”他把数据倒进自己电脑,忽又道:“芬妮,其实你很聪明,临江B公司那单,当时完全可以给你做。我看过整份文档,最关键的那个点是你找出来的。”
成茵怔了一下,有点尴尬,“碰巧而已,我的能力还达不到。”
那次如果不是杨帆帮忙,光靠她自己是发现不了问题的,那以后,杨帆也曾给过她不少指点,是在别人那里断然学不到的,她没法把这些都充作自己的宝藏。
林如辉不知道她的心思,略抬下巴送她三个字,“要自信!”
成茵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天林如辉提前结束,和她一道从公司里出来,问清楚她家的方向,两人打了同一辆出租车,可以顺道先送成茵。
车上,成茵问,“听说你在AST做了八年,期间就没想过要离开?”
成茵认为,像林如辉这样优秀的人才不可能没有公司争抢,尤其咨询界竞争又这么激烈。
“也离开过。”林如辉坦言。
“这么说,你是出去了又跳回来的?”
“对。”他想了想道,“在我工作满三年后,有家猎头以翻倍的薪水挖我去别处,我当时心动了,就辞职过去,但做了两个月就后悔。”
“为什么?” 他的揭秘令成茵好奇,
“不习惯。我还是喜欢AST的文化,当然了,这或许只是冠冕的说法。”他轻笑笑,“在AST,我的价值能够得到认可,我不是脾气很好的员工,但不管是老板还是同事都愿意包容我,换个环境,情况就全变了。”
他的话再度令成茵深思,她发现,自己正在悄悄比对着林如辉走过的路,看有无自己可以借鉴的地方。
回到家,老爹和妈妈都还没睡,见她回来时神色愉悦,老妈立刻很敏锐地问了句,“有人送你回来的?”
“嗯。”成茵没设防,一下子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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