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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但我会一直期盼一份快乐和想像,一切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以兄妹相称,带给对方兄妹的快乐。

一班长的蛇伤已经完全好了。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48)       八五年八月十五日;阴有雾。

从刘国清的信里知道他的眼睛不会瞎了,不由得开始羡慕起他来,负过伤而不落下残疾,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最好的结局了。最让人羡慕的是他的因祸得福,他从此可以天天看到年轻美丽的护士,并享受护士的关爱和呵护。也从此可以天天洗澡涮牙,可以天天享受夜晚的宁静,可以看电影,可以住在干干净净的屋子里,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可以平静从容地行走,还有好多好多的可以,无一不让我心驰神往。

余双总是很绅士地穿着那件蓝色的背心。背心的后背上,白色的汗渍形成无数离奇的图案,图案上点缀着或干或湿的泥土。他并不喜欢将背心扎进裤子里,总是随意地套在身上,长而凌乱的头发加上挽起的裤角,你会认为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刚从田间劳作回来的农民,你无法想像他是一名从军校毕业的解放军排长。

江苏籍的一班长沉稳而内敛,平常话就不多,被毒蛇咬过,应该说也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养伤的日子里接受过我和余双的照顾,伤好后一直对我和余双心存感激,虽然我们很少交流,但在相视一笑的眼神里,已没有了老兵和作为班长的傲气。

穿裤头作胶鞋是我一直以来的装束,不穿衣服是为了不洗衣服。我可不想为了洗衣服而去冒一次生命危险。

郝爱的想法跟我一样,因而着装也和我一样。他的裤头和身上总是粘有泥吧,让人觉得他在洞里是个极不安份的人,或者说是个不讲究的人。

我比郝爱讲究,因我的身上是很少粘有泥吧的。

余双靠在壕壁上百无聊奈地翻看那本我能背下来的杂志。因为相互间的好感,我和余双在最初相处的日子里,只用几天的时间就讲完了我和他的一切。而现在共同的经历又没有什么好讲的,因为无聊和彼此间的熟悉,我们能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置身战争的环境,却不愿意谈论身边的战争;高度关注战争以外的事物,却因为战争而一无所知。

阵地上的所有人,话越来越少了,气氛也越来越沉闷。

我除了站岗,睡觉和吃点东西外,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写日记,写完了日记再写信,不管洞外如何打炮,我的节奏不会变。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49)        八五年八月十七日,暴雨雾。

早就听说有大量的慰问品送到了前线,我和身边的战友们却不知道慰问品都是些什么,更不知道慰问到哪里去了。到一线阵地接近有三个月了,只得到过几瓶风油精,风油精的强烈气味可以很好地驱逐蚊蝇,我们还开发了它的另一个功能………驱赶磕睡。每当我们守在哨位上熬不住漫漫长夜的时候,将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上,强烈的气味会刺激得眼泪直流,可以很好地起到提神的作用。

听说慰问品里什么都有,有很好的毛巾被,有毛毯,有食品,甚至还有照像机。虽然我们只是听说有这样的慰问品,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因每个士兵都有自已的战友圈子,得到这样的消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国内民众的心是善良的,当他们知道了前线将士的苦之后,他们慷慨地献出了自已的爱心,竭尽可能地表达了对战士们的关爱,殊不知这样高档的慰问品是不可能到达一线士兵的手上的。

大概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余双叫我到刘军医的洞里领慰问品。我到的时候,43号阵地上的十多人就算到齐了,这是43号阵地上的第一次全体集中;每人发了两件背心;两条毛巾;还有两双鞋垫。有人在交换鞋垫的大小,陈成利的个子小,背心却都是大号的;穿在他的身上;里面还能钻进一个人;但他仍然很高兴;说有穿的总比没有穿的强。

我用新毛巾用力地擦着牙齿;感觉特别地爽;没有了用脏毛巾擦牙时;那样一种涩涩的难以忍受的味道。

我有些兴奋地说出了新毛巾擦牙的感受;郝爱率先试了一下;并用手指在擦过的牙齿上摸了摸;说确实感到很舒服。余双他们就都跟着擦了起来,余双的半袋牙膏早就用完了;他和我们一样;一直在用毛巾和手背擦牙。

大伙都开心地拿着慰问品回到了自已的哨位上;毛巾是白色的;背心也是白色的;说实话;看着那纯净的白色;我实在舍不得将背心穿在身上,热带雨林的高温;只穿裤头都常常是汗水涔涔;加上长期不能擦洗身体;让人不忍心去糟蹋那纯净的白色。我将背心装进了挎包里,依然赤膊着只穿裤头。

余双则开心地换上了白色的背心,他这人就是这样,从不打赤膊。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那件背心都脏得不像样了,他还是一直套在身上。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50)         八五年八月二十日,小雨雾。

今天得到了17岁新兵陈仓宝的消息,他的左腿从大腿根部截掉,右腿从膝盖以下截掉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震惊,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还未成年的新战友,他如何能承受得起双腿都被锯掉的残酷现实,如何面对他才刚刚开始的人生,又如何用没有双腿的身体,去丈量漫长而又艰辛的人生之路。

和他同一天负伤的于守作,左眼也被弹片无情地夺去子光明。只有一点点的光感,和失明几乎没有两样。我不敢想像他们是怎样在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他们虽然是士兵,但毕竟还太年轻。陈仓宝的年纪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属于未成年人。我似乎看到了陈仓宝在看到自已的双腿被锯后,作为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而号啕大哭的场景,也看到了他的父母拥子入怀后而流下的痛惜的眼泪,更看到了于守作突然失去一半光明的无奈。

如此严重的伤残,想一想都让人后怕。

如果让我在死亡和伤残之间作一个选择,我更愿意像刘光新和谌新民一样痛痛快快地死去,虽然他们被巨烈的爆炸撕成了碎片。也愿意像刘继旭一样;被飞速滚落的巨石碾死。或许我会有自已独特的死法,因为战斗中的死亡总是千奇百怪的。我宁愿让活着的战友为我逝去的生命可惜,也不愿健康的战友们为我残缺的生命怜悯和痛惜。

我忍不住在心里对陈仓宝的境遇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不知道他有没有勇气去面对这完全改变了轨迹的人生;不知道从他十七岁的脸上还能否看到原来灿烂的笑容;他的心理能否承受得了这巨大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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