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说,咱们该咋办?”
正说到这儿,县里通讯员来了。从衣兜里掏出省委的指示信,萧队长叫郭全海主持开会,自己拆开信来看。省委指示信的大意是:平分土地运动,打击面太宽,必须迅速缩小打击面,纠正对中农的侵犯。果实要尽快劈完,赶春耕以前,地要分好,以备发动大生产。省委还说:《东北日报》上的《高潮与领导》,县区级干部要仔仔细细讨论和研究。
萧队长写了回信,问通讯员碰到老万没有。通讯员说:
“没有碰到,我从元茂来的,他大约是从五甲走的。”
萧队长没有再说什么话,打发通讯员走了。会议继续进行着。萧队长和大伙一块,核算参加斗争的人数,占全屯的人数的百分之八十。另外的百分之二十是打击面吗?中央的文件上说:地主富农只占全屯人口百分之八,超过了百分之十二,算来算去,有百分之六是斗错的中农,现在正在纠偏。那么,另外的百分之六是些什么人呢?郭全海从旁说道:
“还有百事不问的人。比方说:咱元茂屯的老王太太,从来没有到过会。”
萧队长紧跟着问道:
“这老王太太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郭全海说:
“也是穷人,她大小子连媳妇也娶不上。”
老孙头问道:
“东头老王家?早先确实穷,一家五口,一年到头,够头不够脚,老爷子死了,棺材板都备办不起,卷在炕席里抬出去的。她小儿子倒娶了个媳妇。”
萧队长问:
“她小儿子是个什么人?”
老孙头说:
“靶兀靶拉匠。他媳妇说:‘他有门手艺,跟他总不会受穷,’他哥哥二十七八了,谁家也不乐意把姑娘给他。”
萧队长瞅着郭全海问道:
“他们家里干过黑心事吗?”
郭全海晃晃脑袋说:
“老实巴交一家人,啥也没干过,就是落后。跟韩老六家有一点亲戚,韩家瞧不起她,她又瞧不起旁的穷人。”
老孙头插进来说道:
“她是穷人长富心。”
萧队长眼睛瞅着大伙说:
“各屯都有这一号人吗?”
几个声音回答道:
“哪能没有呢?”
“有的是呀。”
“不多,也不能少。”
萧队长在大伙七嘴八舌嚷着的时候,寻思一会,就站起来说:
“会就完了,大家回去,要继续纠正侵犯中农的偏向。还要想方设法,发动落后。要使参加运动的人数,占全屯人数百分之九十二,除开还不投降,还没改造的大地主,要把所有的人都团结在农会和农会的周围。发动落后的人们参加斗争和生产也是件大事。明儿我回元茂屯去试摸一下,看怎么办。”
老孙头笑眯左眼说:
“对,萧队长回咱屯子好,咱们农会,又宽绰,又暖和,不像这儿窝窝蹩蹩的。坐我爬犁去,两袋烟工夫,管保就到。”
老初打断他的话:
“别呀罗嗦了。萧队长,二流大挂[4]的家伙,咱们要不要?”
萧队长回答:
“要,要了慢慢改造他。”
散会以后,人们都走了。萧队长带着铺盖卷,坐老孙头的爬犁回到元茂屯,住在农会郭全海的房间里。他俩连夜合计发动落后的事情,造了一张落后分子的名单。可是怎么着手呢?躺在炕上,萧队长还在想这事,老也睡不着。他挑大灯亮,躺着翻看头天的《东北日报》,冷丁从第二版读到拉林的通讯,叙述他们发动落后的经验和办法,他连忙起来,叫醒郭全海,两个参照拉林的办法,酌量本屯的情况,想出了一些法子,打算明儿就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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