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是我们的菜园里最早开始种植的蔬菜之一。它在古希腊和罗马人那里的重要性仅次于蚕豆和豌豆。不过它比后两者的历史都长。然而至于后来它是如何被一步步从野外加以驯养种植,一直到今天这种易于食用的甘美状态的,却没有人能说得清。
甘蓝,令人崇敬的小精灵,小花园的古老主持者,它会给我们讲述无数妙趣横生的故事。它是一座甜美的宝藏,它使人类受益,也使菜粉蝶的毛毛虫受益。小小白色蝴蝶的幼虫们对各种甘蓝的叶子似乎情有独钟。它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席卷着那些脆嫩的宽大叶片,无论是花椰菜、卷心菜、牛心菜还是皱叶甘蓝、芜菁和甘蓝芜菁,它们都照吃不误。
在甘蓝类蔬菜被驯化之前,菜粉蝶的毛毛虫们当然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它们吃甘蓝的祖先们——一些生长在海边的崖壁上的野生甘蓝。不过,由于这种植物只分布在沿海区域,对于菜粉蝶这种不管是山区还是平原都畅行无阻的鳞翅目昆虫的大家族来说,一定还有其他的代替性食物来喂养它们。这种代替性食物一定也是某种十字花科的植物,而且即便这些食物像甘蓝一样也拥有某种特殊气味,它们也毫不在意。就让我们来试试看吧。
这些菜粉蝶的毛毛虫刚刚孵出来,我打算用假芝麻菜喂养它们。假芝麻菜和那些胡乱长在小路边和围墙下的气味辛辣的香辛植物一样,拥有强烈的刺激性味道。我把毛毛虫们放在一个围着铁丝网的钟形罩里,这些毛毛虫们毫不犹豫地扑向新的食物,胃口和趴在甘蓝叶子上时一样好。最后,它们也化蛹成蝶,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然后,我用另外一些口味比较清淡的食物喂它们,比如白芥、菘蓝等,也同样使它们顺利成长。然而,它们却分外厌恶莴苣、蚕豆、豌豆等植物的味道,一口也不肯吃这类植物的叶片。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我已经证明了十字花科植物都是这些战斗力极好的食客们的佳肴。
不过我的实验是在一个封闭环境下进行的。或许它们只是在没有其他更好的食物来源的情况下,才接受了我给它们的那些十字花科植物。它们有没有更为偏爱的食物种类呢?如果是在野外,这些贪吃的家伙会在所有的十字花科植物上定居吗?
于是我来到户外进行观察。我先是在花园附近的小路上,在一些假芝麻菜和白芥上,找到了这种虫子。它们拥挤地堆在叶子上,就和我在甘蓝菜地里看到的情况一样。可见它们并不是移民,不是从邻近的甘蓝田迁过来的。那些小小的白色蝴蝶到处飞舞,随兴产下卵来。或许它也会更垂青于甜美的甘蓝叶片,然而它也并不拒绝其他的产卵地。
菜粉蝶们比我们更会判断哪些是十字花科植物,哪些不是。它们不需要查看植物的花序和蒴果,就可以知道哪些是它们需要的东西。这应该说是一种本能。菜粉蝶们一年产卵两次,一次是四五月间,一次是九月。这刚好符合了甘蓝的种植规律。仿佛它们深知园丁们的种植计划一般。
菜粉蝶的卵呈短圆锥的颗粒状,颜色为透明的浅黄色,上面有纵向和横向分布的小条纹。一个个小卵密密地排列成一片,成堆地被产在一起。如果产卵的叶子是伸展开来的,卵就会被产在叶子较为光滑的一面,如果产卵的叶子被另外一片叶子紧贴着,卵就会产在背光的一面。一堆卵的数目大概有一两百个,很少有零散的卵出现。
观察菜粉蝶产卵并非易事。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一旦发现旁边有人,就会立刻飞走。不过卵的排列方式却暴露了这位谨慎母亲的作业情况。卵的孵化大概在一周内就可完成。成堆的卵几乎在同一时间孵化。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振动波。只要有一条小毛毛虫探出头来,其他毛毛虫就像接到了讯号一样,一起破壳而出。
虫卵孵化后会留下一个个半透明的白色小袋子,袋子的质地坚硬,而且比较有韧性。整块虫卵的孵化会在两个小时内完成,然后,幼虫们就会聚集在虫卵附近到处爬动。在下到叶子上面以前,它们会把自己的卵袋吃掉,只留下一个作为基座的小圆点。
我对幼虫们的这种行为感到很不解。它们吃那些东西有什么特殊意义吗?甘蓝的叶面很光滑,像打过蜡。新生的幼虫们要想站在上面而不至于跌落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支点让它们依靠。我继续观察,想看看它们是如何克服难关的。只见这些小虫子们边爬边吐丝,然后踩在刚刚用吐出的丝状物铺成的小路上,稳稳地前进。原来那些丝富有黏性。这种丝细得只能用放大镜观察。那些小虫吞食自己的卵袋是为了制造这些丝啊。
现在小家伙们开始吃甘蓝叶子了。随着食物的改变和大量的进食,它们的体长迅速增加,体色也开始变化。它们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呈淡黄色,上面有着稀稀拉拉的白色刺毛,头部是黑色的,整虫长约两毫米。现在它们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小点,并很快开始蜕皮。蜕皮过后,它们的胃口更大了,整天整夜地啃食着甘蓝叶子。
我挑选了一包大菜叶喂养钟形罩下的小饿鬼们。不到两个小时,这包叶子已经被风卷残云般啃食得只剩下粗壮的叶脉了。如果我的食物供应稍一延后,它们就会把那些叶脉也啃光。这种食量真是惊人。
显而易见,如果这类昆虫大量繁殖,将是菜农们的噩梦。怎样使菜园免遭它们的侵害呢?在博物学家普林尼的时代,人们往往在甘蓝地里用木桩挂起一个马的颅骨——据说生过小马驹的母马的颅骨更有效果——吓退了前来产卵的菜粉蝶和驱赶田里的小毛虫。
我当然不相信这种可笑的除虫方法。我之所以说起它,是因为它使我联想起我们这一带的农民们使用的妙计。在这里,马的颅骨被一些蛋壳们取代。这些蛋壳被顶在甘蓝田旁边的一些小棍子上,据说这样就可以使蝴蝶改变它们的产卵地,使本该产在甘蓝叶子上的虫卵转而产在这些蛋壳上,从而达到灭虫的目的。对此,农民们深信不疑。他们认为那些愚蠢的蝴蝶一定会受到晶莹的白色蛋壳的诱惑。
我问那些菜农们他们是否真的见过蝴蝶在那些蛋壳上产卵。他们回答我说:“从来没有。”我继续问他们:“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因为以前的人就是这样做的啊。”这群天真的人一脸疑惑,仿佛我提出的问题令他们感到十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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