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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吻吗?
黎安安坐在铺子里,望着天边浓重的夜色,静静地想,幸好,今日无雪。
渐响的马蹄声很快吸引了铺中三人的注意。在这漆黑混乱的京城里,一个稍稍有些名气的铺子倒闭了悄无声息,它的主人要离开,同样实在惊不起多大的波澜。
黎安安就像一尾游入大海的最普通的小鱼,无论是到来佚?还是离去,都显得湮没无声。
来接她们的是相府的护卫,这一次的离开,黎安安没能见到裴故最后一面。可她心里反倒轻松许多,这一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就让前世的噩梦随风逝去吧。
她一定,还会再次见到裴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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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赶了三天三夜,黎安安和许慕清小七也终于要在扬州地界的分岔路口正式分别了。从此她们二人继续南下赶回永安,而黎安安,则要暂留扬州,等着与裴故会合的那一天。
她在扬州住了下来,住在裴故事先准备的宅子里。
起初的每日里,黎安安都能收到一只信鸽。信鸽带来的书信里,是裴故简短的报平安。她虽心下担忧,但好歹每日能收到裴故的音讯,知晓他一切无恙,也就慢慢期待着与他重逢的那一天。
然而五日前,书信忽然不再寄来。
即使她回了好几封信试图取得联系,裴故依然毫无音讯。事出反常必有妖,联想离开前裴故对他说的话,黎安安明白大抵是裴故说的动荡局面要发生了。
黎安安焦急地等待着,她除了等以外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忧心忡忡地等待着。
十日后,一则消息迅速从京城传遍大江南北,引爆一片舆论:
经彻查,裴蕴贪污一案实属栽赃陷害,连同庞云在内的若干主犯与从犯,被相继处以问斩、流放等刑罚。此案一出,震惊朝野,无他,概因这一案牵涉的若干人等皆是朝中有名有姓之辈。
裴蕴一案,平反了。
这一消息传到黎安安耳中,黎安安惊喜又担忧,她知道距离裴故说的离开的日子不远了,却又害怕裴故无法像他说的那样顺利脱身。
然而还没等来裴故寻她的消息,一桩噩耗迅速传来:
裴故因新法变革惹怒圣上,被赐毒酒一杯,令其自戕。
黎安安看着信上那白纸黑字的痕迹,视线逐渐模糊,不是说……不是说,会回到她身边的吗?
极度悲痛之下,她攥着那张纸抖若筛糠,整个人倒了下去。
此时,京郊某处乱葬岗。
一身麻布打扮的裴故在黑衣侍卫的带领下踏进了一座草庐。草庐内,一个高大的背影倚窗而立,裴故撩开袍子行礼跪了下去,“草民裴故,叩见陛下。”
窗边的闻人越这才偏转过头,视线落在裴故身上,盯了他片刻,才道:“平身吧。”
裴故默不作声地起身站直。
“爱卿可有后悔?家父冤案已平,官居高位,新法初现成效,本应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如今却因为一女子成了不得不改名换姓的平头百姓。”闻人越每说一句话便打量着裴故的神情变化,可眼前人听着他的话,神情却不见黯淡,反倒显得平和宁静。
“陛下,”裴故仍习惯性地做出回禀政事的手势,反应过来后又不由得笑了下,“新法推行,早已惹了朝中旧臣的众怒,众臣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陛下也需要一个理由来安抚众臣,好让新法继续实行下去。臣便是最好的人选,有了臣的死亡,众臣没了继续阻挠的借口,而朝中变法之士则会因此事怒而奋发。”
“变法,指日可待矣。”
裴故又是一拜,“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能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臣无悔。”
最后一点儿话音消失在窗边拂来的风里。
闻人越看着眼前这个麻布短衫的臣子,最终伸出手将人扶了起来,“行了,起来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闻人越也不是闲人,转身准备回宫。裴故在身后作揖行礼,“恭送陛下。”闻人越顿了顿,摆手道:“世间再无裴无陵。”
无陵,是他的字。
裴故为之一震,抬起头来,那帝王身影已走得远了。
静立片刻,裴故大踏步走出了草庐。庐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青竹,”身后闪出的一名侍卫应了声,裴故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万物可爱,生机盎然,眼睛里不自觉漫上笑意,“启程回扬州罢!”
他的过去已被裹在一个“裴故”的符号里而被抹去,而他的未来,还在扬州的某所小宅子里。天涯路远,他要快些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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