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娘往屋外瞧了一眼,雨势比方才减弱了许多,便道,“不碍事的,不过几步路而已。”
正要迈出门槛,忽听得身后之人道,“这手帕…你拿回去吧,上面的海棠还未绣得齐整,等你…”
不待他话说完,她就往那雨幕中走去了,男子见状,回身找过一把油纸伞,就要往外奔去。
只他还是迟了一步,女子听见身背后的脚步响,连忙紧赶两步,进了自家院门后,随即就把门合上,一面赶紧别上了门栓。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拍门声,隔着一道门,听着那人急促的话语,她内心不禁泛起了点点波澜。
她只当作不知,原以为这人没听见响动,便会回去。
可倏地门里一道咳嗽声传入他耳里,偏生这声儿却好似止不住一般,她掏出随身带着的绢子,掩在唇上。
但今儿她却接连咳不停,嗽声阵阵,越发止息不得,嗓子里腥、甜交杂,下一刻,她再也抵挡不住涌上喉间的一股血腥,吐出一口血来。
直待这口血吐尽以后,她身上也疲软了些许,仿佛一时支撑不住,遂往地面坐下身来,静静倚靠在门板上,双目微闭,胸口略喘。
而此时门外,那把伞早就被撂在了地上,叩门声渐息,他贴着门坐在了那门槛子上面。
他知她就在门里,可也不好破门而入,毕竟他以前种种强势之举就已经惹了她的嫌,现下又是如此个处境,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唯有顺着她的心思行事,讨得几分她的欢心,他才敢再有行动,只到底他还是莽撞了些。
不过这时,听见门外那人絮叨的那些话儿,蘅娘不由跟着出了一回神。
“你离开的第一年,我还依稀记得,那时我竟破天荒地生了一回病,太医找不着源头儿,但只我明白,从那时候儿起,这病啊,就留了根儿。”
“当时,整个人犹处在梦魇一般,辨不清东西,分不开南北,那梦里,一直重复着你离去时的情景,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做不了什么。”
稍缓了口气,他又在那儿念叨个不停。
“后来,四处寻你不得,哪怕我将能找的地儿,都掀了个干净,可还是找不着你。”
“如此往复,寻来找去,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我也知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卑劣不堪,况以前有时待你又是那般…不知个分寸,想来,你定是怨我…”
“再后来,有一次在与北面的流云国交战时,那国主自是个狡猾的,善于欺诈之术,我一时不察,竟险些命丧于此,亏得我想起还未找到你,自然不肯咽气。”
提及此般光景时,他不免唇角微掀,只转瞬间,那抹笑意便消失了。
“转眼四个年头就过去了,可仔细回想起来,我连一夜好眠都不曾有过,只一躺下,你就在我梦中,或是哭,或是笑,只当我刚想在梦里与你相认,那梦便碎了…”
门里听着门外音,虽有雨声淅沥,可挡不住她仍旧听得这般清晰,连一个字儿都没有错过。
暮色将至时,她自拖着身躯,往屋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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