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裴沨什么时候见过邱喻澄,琢磨了半天,只想到一件事,说:“那天你听见了?”
裴沨点了下头,许时熙说:“我是蒙他的,没有偷钱。”
他没指望裴沨能信他,结果裴沨忽然笑了笑,他平时冷着脸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难以靠近,笑起来一下子显得柔和很多,尽管那笑意只持续了几秒。
还以为裴沨会说什么话,结果他听了以后就直接走了,许时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下过雨后夜里还有点冷,从背后吹来的风也凉飕飕的,院子里灯也坏了一个,半人多高的那盆令箭笔直僵硬地立在屋檐底下,越看越像个人,还是丧尸片儿里的那种。
想起裴沨刚才说的还有四个小时,乱七八糟的各种灵异片段开始争先恐后往脑子里涌,许时熙搓了搓胳膊赶紧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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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舟在长青路开了一家酒吧,裴沨差不多是半年前开始在他那里打工,一开始两个人并不熟,直到有一次在赛车场碰到,偶尔聊了两句才熟悉起来。
酒吧这个时间人渐渐多了起来,裴沨去后面更衣室放下书包,打开柜子的时候,在角落里裴沨忽然看到了那个塑料小黄鸭。
大概是之前随手放在这儿,忘了拿回家,旁边还放着许时熙给他的小黄鸭贴纸,幼稚又有点可爱。
他从柜子里拿出来看了看,小黄鸭其实做得很粗糙,两只黑豆眼一个大一个小,背上还有点褪色,倒是挺有弹性。
裴沨也没多想,轻轻地捏了一下,结果小黄鸭突然“嘎”了一声,他手一抖差点给扔地上,刚才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思绪都被嘎没了,无语地把它又扔进了柜子里。
换好衣服正打算出去,裴沨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又转身重新把它拿出来塞进了书包里。
出去的时候在吧台附近看到一个熟人。
顾琮是他初中的同学,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这次就是他帮忙联系的赛车场那边的负责人周海。
快走过去的时候顾琮抬手朝他晃了晃,裴沨走过去坐下,面前递过来一张卡。
“这次的钱都在里面了,周胖子本来还想拖,我今天直接过去找他才拿给我,”顾琮想起下午那顿折腾,四处逮不到人,烦躁地说,“每次不知道他在中间拿多少回扣,到手的钱怎么算数都不对。”
“无所谓,差就差了。”裴沨把卡收起来,就打算去找楚宁舟。
顾琮最烦他这种好像怎么样都行,明天不活了也行的态度,一把拉住他,问:“你还差多少钱能还清?”
“十几万吧。”裴沨说。
顾琮没想到还差这么多,噎了一下,说:“那你怎么办啊,还去飙夜车?昨天被我爸扣下了没去看你比赛,一晚上提心吊胆的,万一出事儿了我都不敢想。”
“能出什么事儿?”裴沨笑笑,“不至于,我心里有数。”
顾琮一点儿也没看出他的数在哪儿,闷头叼着烟不说话,裴沨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这几次谢谢你了。”
“放屁,”顾琮不高兴地说,“你跟我说谢谢我特瘆得慌,你快别说了,我听不了你这个字,我有心理阴影,你再给我吓出个心脏病一下子撅过去,小心我半夜趴你家窗边敲玻璃。”
说起来还是在初三的时候,有天裴沨突然没头没脑地给他发了句谢谢,然后旷了一天课,顾琮越想越不对劲,课间跑出去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晚上放学去他家楼下等,也没见人回来。
后来想了下,犹豫着跑去城郊公墓,才发现裴沨在那边坐了一整天,腿都僵得站不起来,看着半死不活的。
裴沨沉默地在一旁坐下,这笔钱从他妈妈去世后就开始还,一直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年时间,还没有还完,偶尔他也觉得有点儿累。
“我说,你那个后爸什么玩意儿,你给他还钱,他还真就要了,这事儿和你又没多大关系,太不要脸了。”顾琮要了瓶酒,拿起一个酒杯要给裴沨倒,被他抬手拦住。
“不还清我永远欠他的。”裴沨指尖轻轻地叩着桌面。
顾琮叹了口气,虽然他跟裴沨认识到现在差不多五六年,他自己觉得这关系算是够铁了,但裴沨还是很多话都不和他说。
就像当年他妈妈是怎么死的,顾琮一直觉得很蹊跷,他知道裴沨妈妈得了癌症,但医生也说发现得早,好好治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结果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忽然去世了。
那天正在上课的时候老师把裴沨从教室里叫了出去,后来整整一周都没有去学校。
回来之后原本就很沉默寡言的人话更少了,他还开始四处找地方想打工,但当时年纪太小,几乎没什么地方敢要他,还是初三毕业之后才渐渐地能赚到点钱。
顾琮一开始很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着急要钱,还以为他就缺几百块,从家里偷拿了钱出来想借给他,裴沨没要,追问了好多次,才知道是他继父要的钱。
裴沨在那个家里是彻头彻尾的外人,裴念忠本来就不打算接着养他,又嫌他妈妈死的晦气,邻居亲戚成天说闲话,什么割了腕溅得满屋子血,都流到门外了,就像他们亲眼看见过一样。
再加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听说裴沨的爸爸是六七年前出事故死的,当时好像还上了新闻,那段时间都没人愿意靠近裴沨他们家的门,邻居也不让自己的孩子离裴沨太近,当面上背地里都骂他扫把星,克死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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