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地板上,有木条将整个房间分成一个个长条,就像是庄园里长条形的份地一样。这其实是为了方便皂糊铺平的——一锅皂糊能有多少?怎么也铺不满一个房间,将一锅皂糊倒在一个长条内就,更好铺满,而且两边的木条还是现成的高度示意。
另外,不同批次的皂可以在不同的‘长条’内进行,对生产来说也方便得多。
路易莎就见到新一锅的皂糊单倒进了一个木条框内,然后开始‘推平’。这些木条中间都有一个凹轨,一个两边是轮子、中间是刮板的工具,轮子可以恰好嵌进这个凹轨中。就这样一推,比每次手拿刮刀抹平,那就简单多了,又快又好。
旁边还有一整个‘长条’都铺满抹平了的肥皂。这些肥皂已经冷却成型,应该是已经倒进去一天以上了。事实上,已经有工人准确要‘切皂’了。‘切皂’的方式很简单,依旧是一个两边是小轮子的工具,只不过中间不是刮板,而更像是‘钉耙’,不过钉耙换成了竖切的刀片。
将这个‘切皂器’抵在皂上,一个人站在上方,立刻就切入了不算坚硬的皂体内部。刀片的长度经过计算,保证差不多切透铺平的皂,又不会伤到底下的地板——站上去的那个人算是工人中比较轻的,之后他也不会下来。
之后就是别人拉着‘切皂器’走,站在切皂器上的人作为压舱石压着,让切皂器不会在拉动用力的过程中乱动。拉完一整个‘长条’,肥皂就变成一根根长条了。之后就只能用一种滚轮刀去做横向切割了,因为木条上早有一格一格固定标记的长度,倒也不怎么麻烦。
做这些活儿的时候,工人都穿一种‘木板鞋’,就是一块木板,用金属丝固定在脚上。这样可以防止弄脏肥皂,也不会在肥皂块上踩出脚印。
切好块儿的肥皂就能敲章了,这也是路易莎特意定制的。就是一个锤子,锤头部分类似印章,有阳刻的图案。图案中间是一瓶红酒,周围一圈玫瑰花环,上下都有文字。
上方文字是‘红酒皂’的花体字,此时的花体字和后世的不太一样,普遍更花哨,完全可以当作是很难看懂的那种艺术字。真要说的话,后世的花体字还曾经是正体、俗体、印刷体呢——这也是此时学习成本高的一个体现,和华夏古代繁体字一个道理。
下方文字就是正体字了,标明了‘特鲁瓦’。这也是路易莎为以后留的扣子,以后再有其他人加入她组织的肥皂行会,大家都生产一样的肥皂,就可以一起打同样的标记,将‘特鲁瓦’做成一个品牌了。
此时还没有真正的品牌意识,大家更愿意用产地标明一样商品的品质,就像大家说到罗兰西的织锦缎、罗斯的皮草、低地地区的毛织物等等,一听就知道是指的高档货。所以路易莎将‘特鲁瓦’做成肥皂品牌,也算是顺应世情。
而且这也算是对历史上‘马赛皂’的一种模仿吧,马赛皂也只是对东方进口肥皂的模仿,甚至还去掉了最为昂贵的月桂油这一成分。
但通过政策支持,还有国家强行规定了马赛肥皂中橄榄油占比为72%,其他只允许加入海草灰等成分,树立了真材实料、品质极佳的形象,一下就从众多肥皂产品中脱颖而出。做大做强,一度为整个欧洲大陆供货!
不仅仅是马赛有大量生产肥皂的工坊,周边一圈地区也会生产‘马赛皂’呢!
路易莎虽然用动物油取代了此时更加昂贵的植物油,放的碱也从柔和的钾碱变成了钠碱——所以此时的软肥皂洗头,虽然也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紧绷绷的,但实际没有后世的肥皂那么难受。当然,还是难受的,所以大家如果不是头油得要毡化了,还是不会用肥皂洗头。
但说实话,以此时大家乱七八糟的制皂方式,制皂工不甚严谨的配方(有时不是他们想那样的,只不过原料都不是标准品的情况下,想严谨也很难),糟糕的原料品控,肮脏阴暗的生产环境。路易莎生产这种品质相对稳定的标准品,怎么都可以说是‘优质’了
不见得是最好的,但要大宗供应,这就是最好的!
‘铛铛铛’不停敲下去,敲章工人就拿着锤子在一块块肥皂上敲出清晰的章子。而就在他敲章的时候,有工人将贴墙抵着的横向木条提了起来——这是为了防止两头的肥皂贴到墙壁,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者形状变得不规整,而卡在长木头间、抵着墙壁的短木条。
为了方便取皂的时候方便提起来,它的正上方还有一个提手。
提起这个短木条后,也为取出切好并敲章的皂块提供了空间。本身在切割的带动和敲击的震动下,已经脱落、半脱落的皂块,直接用手拾进一旁的篮子里就是。还贴地板贴的比较紧的,就用一个小型的扁头撬棍撬一下,一般也就脱下来了。
路易莎默默看了一会儿,又跟着提篮子的工人去了另外的房间。这个房间就是整个工坊最大、举架最高、通风最好的房间,用来做晾皂间用的。这些肥皂块先摆成每块之间有间隔的圆圈,然后就在上方交错搭新的肥皂快,最后可以搭成一个高高的圆形空心柱。
因为搭得很高,后面还要站在木桶上往上搭这其实是模仿了东方肥皂的做法,他们就是将肥皂块搭积木一样,搭成镂空的柱子或者长长的墙壁,然后放上很长时间晾皂。
他们晾皂的时间很长,经常要以年计,这其实远远超过了降碱值的需求。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搭起来晾皂之后一段时间,他们的肥皂都还很柔软,大概类似橡皮泥?成型是成型了,但扛不住粗暴的运输,以及过水使用,可能沾水就化得快,用不了几次就没了。
他们要通过数以年计的时间晾皂,进一步风干,让肥皂变得足够坚硬。
这方面,倒是路易莎现在弄的‘特鲁瓦红酒皂’更有优势。了不起2个月,降碱值完全足够了。至于成皂变硬,其实现在拿来晾皂时就很硬了,过几天会更坚硬——她使用的完全是钠碱,东方肥皂就算用特殊的‘苏打灰’,也只是含有一些钠碱而已,主要还是钾碱。
钠碱做硬肥皂,钾碱做软肥皂,一切就这么简单。
“看起来很好,我们能在特鲁瓦冷集市前准备至少2万块肥皂?”路易莎询问地看向罗伯特先生,这也是她之前就说过的生产目标。
2万块肥皂,说起来很多,但路易莎定下的肥皂块大小,一块大约是100克的样子,2万块也不过是2吨重。
历史上的马赛皂,17世纪中期年产量就达到了2万吨了。当然,当时的马赛皂也是供应整个欧洲大陆的。但不管怎么说,17世纪看起来很‘近代’,实际生产力、消费力并不会比中世纪盛期强出一个量级,所以路易莎预期其年产量的万分之一,其实并不算什么大数字。
而且从货物本身的角度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多大的货款。此时的肥皂,东方肥皂这种高档品不说,西方自产的软肥皂,根据品质和重量算价格。一般中等的、最常见的、煮出来的动物脂肪肥皂,是3芬尼每磅。
路易莎给‘特鲁瓦红酒玫瑰皂’的定位是中偏高档货,类似优质的植物油软肥皂,甚至稍高出一线。有钱人不会觉得跌价,而且使用不心疼,可以拿它做东方肥皂便宜大碗的平替。城市里新出现、但富有活力的‘中产阶级’更愿意用,会觉得这是区分自己和‘底层人’的好商品。
而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要是有稳定收入的,就算不能任意购买使用‘特鲁瓦红酒玫瑰皂’,买一块洗脸洗手洗身子的时候用也可以。毕竟是硬肥皂,可比软肥皂耐用多了。只是这样使用的话,考虑到此时洗澡较少,能用挺长时间了。
处在这个档位上的植物油软肥皂,售价就达到7到10芬尼每磅了。这没办法,橄榄油可比动物油普遍贵两三倍,如果是不产橄榄油的地区,差价会更大。原材料差这么多,最终商品有这样的价格差异很正常。
路易莎给自己的肥皂定价是3芬尼每块,按照100克每块,其实就是每磅10。5芬尼每磅的样子,和最好的植物油软肥皂比肩,甚至略高一线。但路易莎并不觉得这会让潜在顾客困扰,哪怕精打细算的中产主妇,应该也会很快意识到‘特鲁瓦红酒玫瑰皂’的好处。
首先它就比同等重量的软肥皂要耐用得多,不能单纯看重量就认为软肥皂更划算。其次,以块来买,比论重量称量购买的软肥皂方便。买硬肥皂可以一块一块地买,一块就是3芬尼。买软肥皂却很难一磅一磅地买,商家看到了翻白眼都算好的,最怕他们不做这个生意。这给顾客的体感就不同了。
更不要说,‘特鲁瓦红酒玫瑰皂’品质稳定,不容易遇到商家以次充好等优点了。
总之,这个价格是非常有竞争力的。
当然,这是最终售价,路易莎这个上游批发价不可能是3芬尼每块。然而即使以3芬尼每块的价格来算,2万块肥皂也就是250镑。这对于中小贵族固然是一大笔钱,很多中小贵族年收入也就这些。可路易莎向来经手的数字是很大的,几个月生产额就250镑,实在不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