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嗡嗡声更响了。
在众贤士和使者们皱着眉头,低声议论声,齐太子依然沉寒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卢可儿。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带着青紫,一抹说不出是惊惶还是畏惧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流露而出。
低着头的卢可儿,这时已被齐太子那惊惧的,仿佛看到山魃一样,想远远避开的表情给惊住了。她知道,就算所有人都被她的话打动了,相信了她,她的夫主,却已埋下了惊畏的种子,他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电光火石中,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两日看到玉紫时,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难道,这事是她弄出的?对,一定是她弄出的,一定是。
想到可能是玉紫弄出的,隐藏在卢可儿心底深处的恐惧顿时少减。她咬着唇,心如电转着。
广场上的众人,在这里叽叽喳喳,议论不休,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是从宫外传来的。
转眼,那马蹄声便出现在广场外,还没有靠近,马上的骑士已惊叫道:“西侧马厩无火自焚,焚尽后出现‘卢氏诬我’四个上古之文!姜公已睹,令我传令,无论使者王公,凡有姓卢者,一律拘禁!”
那骑士的命令声刚刚止息,从东侧处也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另一个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中高举城门令旗,嘶声高喝,“西街之侧,一车柴火在转运途中无火自焚,焚后突现‘卢氏诬我’四字!令,邯郸城中,无论男妇,凡姓卢者,一律拘禁。”
这个骑士的声音刚刚落下,从东西南北四门处,同时冲进来几十个骑士,他们或举旗帜,或举令牌,所说的,都是同样的事:或藏在家宅,可是厨房中,或是街道上,或是广场处,或是船只之上,几乎是凡在大量柴火的地方,都出现无火自焚现象。而燃烧一尽的灰烬中,同样现出‘卢氏诬我’四个字!
不断冲进来的骑士,不断急禀的喝声中,众臣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再无言语。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连议论声,也止息了。
这般满城无火自焚,烽烟四举,除了鬼神之力,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齐太子嗖地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卢可儿。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只有阴森,只有惊惧,哪里还有半分温柔爱恋?
望着这样的齐太子,望着他就要下令的动作,卢可儿惊叫一声,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向他,尖叫道:“夫主,夫主,我只是一个妇人啊,我一个小小的妇人,怎可能得罪上天?”声音颤抖着,整个人也抖成一团,脸色更是一片灰败。看她这样子,显然自己也是惊惧之极。
齐太子望着哭得害怕得哆嗦成一团的卢可儿,听到她泣不成声的话,心下不由一软。
一个赵臣见状,皱起眉头,挥手便要下令。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是由百来个骑士,同时奔跑引起的,轰隆隆地响亮之极。
烟尘高举中,众人只听到那跑在最前面的骑士厉声喝道:“可有姓卢的妇人?抓住她,抓住她——”
严厉的,充满杀机的命令中,众臣嗖嗖嗖,再次盯向了卢可儿。
卢可儿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指名道姓了。她尖叫一声,急急站起,便向向齐太子扑去,想要相求。
可她刚刚冲出一步,齐太子已是仓惶地退出一步,躲了开来。接着,他长袖一甩,朝着卢可儿一指,大声叫道:“这个魏妇便是姓卢!”
他的声音一出,百来个赵宫护卫,同时挺起长戟,步履森森地四面围来。看他们步步逼进的动作,严阵以待的表情,那握得紧紧的长戟,似乎眼前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妇人,而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妖孽!
卢可儿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转眼,她哗地转过头去,朝着那些已冲到面前的剑客们尖声叫道:“我虽姓卢,不过一深闺妇人,你们休得胡言乱语,错罪于我!”
她的叫声颤得不成样,语气尖利嘶哑。
那走在最前面的剑客翻身下马,他右手一挥。
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跟着他冲进来的剑客们,同时翻身下马,从四面八方向卢可儿围来。
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直把卢可儿围得水泄不通后,那剑客才朝着众臣叉了叉手,说道:“诸君有所不知,此刻宫门处,突然出现了三四十个赤身裸体的魏人。这些魏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他们的背上,同样用火烙着‘卢氏诬我’这四字。”
顿了顿,他目光盯向齐国稷下宫的贤士,以及齐太子,低沉的,放慢地说道:“那些人中,便有上次献巨龟于殿前的巫。”
哗地一声,人群沸腾了。
当众人稍稍安静下来,那剑客又说道:“那些人已全部疯癫,从有些人的胡乱叫嚷中,我们才知道,便是上次月湖巨石,也是一个姓卢的妇人所主使的。”
他白着脸,惊惧地说道:“他们大叫大嚷,走几步便跪下磕头,嘶喊着什么‘有罪有罪’还说什么‘伪造苍天旨意,罪孽深重。’的”
说到这里,那剑客瞪向齐太子,脸上带着一抹唾弃,饶是如此,他还是压着性子说道:“太子如果不信,那些人还在宫门外,还在那里大叫大嚷,跪天哭地的,你一听便知道,伪造苍天旨意,戏弄鬼神的,正是你的这个宠姬,”他朝着瘫倒在地,突然安静下来的卢可儿瞟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沉声强调,“齐国太子,那个令苍天动怒的,便是太子你的新纳夫人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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