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之女,吴君,在家中极为受宠。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被邀请到太子司马青的宴席之上。
然而这份荣宠在吴君于船上冲撞杜三思之后,就瞬间一落千丈。
曾经交好的朋友与她再无往来,家中老父责她愚昧无知不识大体,就连府里的下人都要笑话她刁蛮任性夜郎自大。
以为自己靠山公主就能为所欲为了?也不想想,她充其量不过是公主的一个跟班,而段三郎却是公主的兄弟,杜三思将来也必然是公主的亲人之一,她算什么?
恃宠而骄,不知尊卑,活该被罢黜郡主之位,前些日子,就连跟武安侯府结了姻缘的亲家都上门退了婚。
仿佛顷刻之间,她就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但若她知道了樊城守备如今的下场,或许就不会如此气愤了,可惜,人在倨傲自矜的时候,永远看不到脚下的危险。
她羞愤欲绝,又恨段三郎为一个民间女子让自己丢尽脸面,府中内外更是受尽白眼,气愤之下,一听有人在耳边撺掇,便脑子一热,犯下大错。
撺掇她的人只是个普通丫鬟,不过是说了几句“私生子何堪栋梁”,阴险地诅咒两句“最好在祭天那天被雷劈死”等等言辞,吴君便福临心至,着人收买了相国寺中的小沙弥。
她本只是想让段三郎出丑的,怎么……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吴君脸色苍白,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地面,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怀疑与探寻目光叫她头皮发麻。
她想尖叫,想逃跑,但身体却难以动弹。
她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这个时候有异样必定会让让人心中起疑,遂立刻拍着胸脯颤颤巍巍道:“刺客,好可怕,居然在这里行刺……”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散去了好些。
只有杜三思始终盯着她。
她还记得之前吴君下意识发出的那身轻笑,彼时所有人都被突发状况震惊住了,可吴君却没有,她笑了。
她为什么要笑?
她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突然就笑了?
杜三思目光微沉,不是她阴谋论,而是在她的意识里,这个世界始终是一本书,所有与主配角沾染关系的人很有可能都是剧情推手。
这个郡主也不例外。
杜三思这厢紧盯不放,那边羽林卫也掘地三尺排查各方,而被周庆抓住的小沙弥很快就被带了出来。
小沙弥已经吃了苦头,他是贪财,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蠢。在知道这小小的恶作剧被弄成谋逆大案之后,小沙弥就变了脸色。
谋逆,就算是个五岁稚童都知道,这是要被抄家灭族的。
相国寺方丈痛心地看着小沙弥,有些错愕。
被人扯着出来的小沙弥早就吓破了胆子,此时此刻只求速死,哪敢吞吐,又哭又喊着大闹道:“不是的!我没有谋逆!陛下饶命,陛下,草民没有谋逆!是有人要草民割坏桌子败坏七殿下名誉,其余的草民真的不知道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丞相慕容然便冷冷喝道:“七殿下乃是皇子,与陛下同在祭台之上,你好大的胆子!你割坏桌子若是伤到陛下该当如何?纵然没有伤到陛下,皇室名誉岂是你一个贱民能够污蔑!”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只是鬼迷心窍……”小沙弥年纪不大,哪里受得住当朝大员威吓,当即吓得失禁。
皇后冷笑插嘴,“佛门重地,何来鬼怪?还不快说,你究竟跟何人勾结陷害宸王?”
她说这话时听起来,中气倒是分外得足,只是到底孱弱已成痼疾,身上仍旧带着那丝阴戾之感。
小沙弥再三说了数遍,究竟不知收买自己的是谁,但却已经足够证明,祭桌损坏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岳派人人自危,这种行事风格真的太像司马岳了。
就连司马长风都无法不这么想,他叹口气,微微摇头,似乎有些可惜,又有些为难。
然而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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