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亲自取药熬药不假手于人,伺候的丫鬟进进出出,杜三思就跟忘了自己还是个活人似的,僵坐在床边。
她总是忍不住回忆段三郎飞上马背,用手臂用力搂住她腰间时靠拢时的暖意。
临安小霸王总是飞扬骄傲的,偶然的阴鸷也叫人觉出几分属于少年的惊艳明媚,所以他其实很暖。
离开了临安,小霸王就跟人人喊打的可怜虫,被上天入地的追杀,但他拥抱自己的时候,也很暖。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一遭穿书之旅,杜三思决计没想到这样一个被称为“嚣张跋扈阴险毒辣”的反派居然是暖的。
但他总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这丝暖意悬于一线,随时随地都能断裂。
“你快醒过来吧,”杜三思握住他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暖意也传导过去,喟叹般道,“其实我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呢。”
“他应当听得见,你但说无妨。”
杜三思一怔,侧头看去,周太医平静地走过来,手中握着一方药囊,“三娘子,是吧?可否让本官给你号号脉?”
守在另一侧的羽林卫愣了下,才发现从进门到现在,居然没有人去给杜三思探脉。
杜三思倒是不介意,她知道这个世界尊卑等级森严,血脉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寒剑注意不到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
“可以,那麻烦太医了,”杜三思坐立不安地扫了眼床上的人,“不过,他真的可以听见吗?”
周太医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他身上的毒已经去了干净,只不过伤势过重,是昏迷,但不是昏睡,应该还保有自己的意识。”
当然,正常情况下,受到这么惨烈的追杀跟濒死的重伤,若不是因为中毒,恐怕早就痛得睡不着了。
杜三思面露犹豫,乖乖坐在桌边,目光还望向床上,“他身上的伤,会有后遗症吗?”
比如今后行走不便,脑识有损之类的。
周太医道:“这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杜三思苦笑,天若对他们有丁点善意,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杜三思沉默不语,周太医也不是多话之人,与人号脉之后,见无大碍,就只开了补血散淤的方子出来,让人好好梳洗休息一夜,而后就离开了内院,不知去向何处。
将近傍晚之时,杜三思沐浴更衣,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收拾一遍,又来守着段三郎。
寒剑就见到一身绮罗素锦的杜三思施施然走进来,还以为对方已经去休息的人下意识站起来,“三娘子还不去休息吗?”
“我想问问段久跟亓官他们的事,”杜三思自然而然地走到床边坐下,仰头对寒剑道,“亓官他们下落不明,但是段伯父……他的遗体,你们打算怎样处理?”
她欲言又止,他却心知肚明。
寒剑无奈,“我们已经派人去找,找到人后,自然是将人送进京师。”
杜三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劳。”
京师嘛,段久惨死,最终是要入京一趟的,但段三郎或许更希望将人送回临安,葬入段家祖坟。
她迟疑道:“三郎现在昏迷不醒,寒统领,我们是要等三郎清醒了再走,还是……”
“太子有令,越早到达京师,对七殿下越有好处。”
因为只有越早到京师,段三郎才能真真正正入了皇室玉牒,成为西晋皇族名正言顺的一员,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安全。
现在司马岳敢对他动手,说白了不过就是仗着段三郎这“私生子”的身份上不了台面,而段久的存在更是让天下人对皇位上的天子报以晦言。
可现在段久死了,却是洗去了天子的一个污点,也弥平了御史言官攻讦天子言行的理由。
与之相对的,段三郎要获得金册玉牒也更加容易,加上东宫的抬举,将来只要有寸功分劳,要得到一个闲散王位荣养一生不是难事。
所以司马青给寒剑的命令,是让他尽快带人进京。
可杜三思却知道,段三郎必然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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