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元春才知道海棠原是老太妃身边的一等宫人,元春心道,还好自己没有仗着家世托大,不然岂不让人笑话了去。
原来这一等宫人乃是从七品的品阶,而元春虽是女史,却无品阶。在宫内,无论是宫人还是嫔妃,品阶低的见了品阶高的,无论年纪大小,都是要尊称对方一声姐姐的。
元春心里暗自思忖,笑着问道:“不知姐姐芳龄几何?我十六了。”
海棠一听,笑道:“我虚长你一岁。十七了。”
元春赶紧笑着说道:“既这样,姐姐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海棠笑着点头应了。
只听海棠又把寿安宫内各个宫人的情形告诉了元春:“咱们娘娘喜爱花草,给我们这些宫人们起的名儿都是花草的名字。
和我一起的,叫玉茗。二等的两个,一个叫红雨、一个叫荷华。还有三等的四个,分别是鹿韭、鼠姑、白茸、雄红。
延龄姐姐是大宫女,管着我们的。上面还有个余容姐姐,是凤仪女官。”
元春听了纳罕,这三等宫人的名字都是牡丹的别称,而最高品阶的凤仪女官的名字却是芍药的雅称。
人常道牡丹为花中之王,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却成了三等宫人的名字?元春在心中暗自琢磨。
二人说着话,抱琴已经从厢房里烧了水出来,捧着黑漆海棠纹样的茶盘,奉了茶来。
喝了一盏茶,海棠便要辞去,元春知道她繁忙,也不苦留,送到院门出看着海棠走远了,才转回屋内。
见元春回来,抱琴忍不住低声抱怨:“不是我说大姑娘,那玉何等的珍贵,怎么可以轻易就这么送了人去?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不知有多伤心难过呢。”
元春淡淡一笑,说道:“她不会收的。”
抱琴抬眼,眼中满是疑惑。
元春看了眼抱琴,思忖了片刻,说道:“你去把西稍间的窗户打开,我们进去说话。”
抱琴不解,依然听话进去把窗隔子都推开了,一股子冷风冷不丁进来,吹的抱琴打了个哆嗦。
“大姑娘,不如关了窗子吧,风这么凉,别再把大姑娘给冻着了。”抱琴劝到。
“无妨,咱们在这里说话,抬眼就能看有没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去找件厚衣裳来披上就不怕了。”元春答道。
抱琴这才明白过来,忙又去找了两间件厚夹棉的褂子出来,二人披上,坐在窗下榻上说话。
只听元春问道:“抱琴,你还记得她去尚宫局时说的话吗?”
抱琴愣住了,想了想才说:“她说是老太妃娘娘让她来接您的。”元春摇摇头,又问:“你再想想,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抱琴皱着眉头,苦想了一会子,突然展开眉头,说道:“我想起来了,她说老太妃娘娘听说皇后娘娘发作了个人,细一打听,原来发作是亲戚家的孩子。老太妃怕您受了委屈,便让她来接。”
元春点点头,笑着说道:“这就是了。她既然知道咱们和老太妃娘娘连着亲,怎么敢收咱们的东西呢。”
抱琴还是不太明白的模样,问道:“既然姑娘知道她不会收,怎么还拿出来?”
元春心中哀叹一声,怎么会这么笨呢。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抱琴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自己个去想,想不出来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抱琴小脸垮了下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元春无法,只好又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细声细气地慢慢与她说道:“抱琴,以后不比从前。以前我只是个小小的女史,碍不着谁去。
可以后就不一定了,若是得了天恩雨露,咱们会碍着许多人的路子。
咱们在这宫中,虽说有着老太妃娘娘能够依仗着些,可到底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能结个善缘就不能错过了。
你以后万事都要多想想,虽说不求你有那一万个心眼子,但也要学着把事情看明白些,行事上也要学着看个高低才是。”
抱琴听了,一时明白一时糊涂,止不住地点头应是。元春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也教不会她,不由又长长叹了口气。
抱琴虽是懵懵懂懂的,但看着元春叹气,心下里也有些难过,刚想表白几句,抬眼却看见采儿带着两个小宫女进了院子,几人怀里各抱着一摞子衣裳。
元春忙嘱咐了一句:“这个采儿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你日后与她说话时要小心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个筹算。”说罢,就起身出了西稍间。
抱琴一怔,却也听到了心里去。见元春出去了,也跟着来到中堂,又快走了几步,在房门口迎住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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