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张无忌你这个小杂种,总有……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一名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白发老人吃力地在山间小路上一瘸一拐地行走,嘴里不住地咒骂着。
这名白发老人,便是昔日汝阳王府坐下的顶尖高手,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当年他们师兄弟二人靠着那阴毒狠辣的玄冥神掌横行江湖,极少有人是他们师兄弟二人之敌;投靠了汝阳王之后,又凭借一身高超功夫而深受汝阳王器重,尽享荣华富贵,端的是风光无限;岂料自打遇上那张无忌之后,玄冥二老便大走背运,屡次败在这个后生小辈手里,雇主绍敏郡主甚至还为了这个小子在汝阳王面前诬陷他们二人,害的师兄弟俩不得不亡命江湖。
这还没完,当日屠狮大会之后,玄冥二老见周芷若的武功在短期内突飞猛进,料定她必定得到了威力无比的武功秘籍,便趁其落单之时下手偷袭,眼见便要得手之际,又是这个张无忌出来搅局,不但秘籍没到手,自己二人多年辛苦修炼的玄冥神掌还被这小贼辣手废去(注1),从此二人的武功退为三流庸手,不复是武林第一流角色了。
玄冥二老平素行事乖张狠辣,仇家甚多,只因二人武功太高而尚得平安;然现在二人武功被废,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仇家们便一拨拨找上门来。二人武功被废后无法抵敌,只得终日东躲西藏,狼狈不堪。七日之前,二人又被早年的仇家所率领的大批亲朋好友围攻,鹤笔翁伤重而死,鹿杖客拼命杀出一条血路,逃入这一片荒山密林之中,暂得苟且性命。
“混账,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子吃什么喝什么?”在慌不择路地逃入深山后,鹿杖客才发觉情况不妙,在这片鬼地方闯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发现。眼下天色已晚,若再无人家,便只得在这野外过夜了。虽然在山中熬上几宿并不为难,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便是侥幸避过这些人,下次若遇上别的仇家又该如何应付?若非自己的玄冥神掌绝技被张无忌废去,自己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张无忌……呃……咳咳咳”一想起这个该死的小贼,鹿杖客便怒从心头起,一阵急火攻心,牵动身上的伤势,痛的他五内俱焚,冷汗直冒,赶忙掏出枚丹药服了下去,这才令痛感稍止。
一股腥风飘过,鹿杖客的眼前突然蹿出一道身形矫健的黑影,黑影当中闪烁着两点绿光,在这漆黑一片的夜幕之下格外显眼,透露出一股冷冰冰的杀气,却是一头土豹子。鹿杖客暗叫不好,定是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引来了这头畜生,连忙收敛心神,握紧手中的鹿角杖,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两点绿光,以防对面的那头畜生发难;这一人一兽就这么对峙良久,那土豹似乎感到这鹿杖客也并非好对付的猎物,绿光一闪,身影便隐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鹿杖客总算松了口气,坐到在了地上,暗叹自己虎落平阳,就连这头畜生都能把自己吓得半死,往后自己的人生难道变这么完了吗?
蓦地,鹿杖客浑身打起了激灵,久经江湖的他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危险,情急之下连忙闪身避开,却见适才跑开的那头土豹子业已从后方扑在了鹿杖客原来所坐之处,一脸贪婪地看着鹿杖客,若非鹿杖客应变有方,此刻便已成了这土豹的腹中之物。那土豹见一击不中,又迅捷无比地扑了上来,鹿杖客眼光尚在,双臂用力向前一掼,鹿头杖便狠狠砸在土豹的头上。若是鹿杖客武功全盛之时,只消这一杖便可要了土豹的命,然而此时杖上无力,这土豹只觉头上一痛,便即揉身再上。鹿杖客见这一杖未能奏效,忙急退三步,将鹿头杖挥动的密不透风,护住周身破绽,这土豹却也一时奈何他不得。
相斗片刻之后,鹿杖客毕竟身上带伤,杖法渐渐迟滞,那土豹瞅准机会突入杖圈内部,尾巴一剪,狠狠打在鹿杖客胸口,鹿杖客但觉气血翻涌,眼冒金星,赶忙向旁跃出数步,以避其锋芒,岂料正好踩在荒山悬崖边的碎石上。鹿杖客但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直往深谷中夺取,暗叫了一声“吾命绝矣”,便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鹿杖客悠然转醒,发觉自己挂在峭壁上的一课松树上,整个人悬在半空当中,不停的上下晃动,情形甚是惊险。鹿杖客暗暗叫苦,虽然这条命是保住了,但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自己除了等死之外又能济得甚事?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鹿杖客彷徨无计,求死不得的当口,他忽然发觉在自己身侧三丈之处有一洞口,这洞口不大,却足以容一人穿过。鹿杖客大喜过望,连忙将双臂向上一伸,抓住了那棵松树,再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拉,整个身子便跃上了那棵松树。他在树上稍事休息,但觉身上的酸软疼痛之感稍有缓解后,便运起壁虎游墙功,缓缓攀上了那个洞口。
鹿杖客沿着这个洞口爬行了约一炷香功夫,只觉眼前越来越亮,不禁心中暗喜,再努力爬了数丈,顿有柳暗花明之感。但见这条山间暗道的尽头乃是一个宽敞的山洞,这山洞方圆数十丈,不似寻常山洞那般昏暗,中间有个石桌,洞口挂着一幅破旧不堪的石匾,上书三个大字“八尺阁”,字迹呆板且歪斜,不甚美观,但力道十足,竟深入石匾两寸有余,鹿杖客不免心生狐疑,若此匾乃是匠人打造,字迹绝不会如此丑陋,莫非是武林高手以钝器刻出?但武林中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者,恐怕也只有张三丰和张无忌了吧。
带着满腹疑惑,鹿杖客将这山洞探了个遍,原来这山洞的四周尚连有两个小洞,每个小洞均两丈见方,八尺来高。第一个小洞中有一些已经霉烂的谷子和破麻,堆满了灰的空坛子,还有一些碎银子,显是那山洞的前任主人贮藏饮食和衣料所在;而第二个小洞里则只有一个书架,上有七八本落满了灰的书。满脑子练成武功找张无忌复仇的鹿杖客自是期望这书乃是前辈高人留下的武学秘籍,连忙把这几本书拿下来,拂去书上厚厚的灰尘,想要一探究竟。岂料这几本书怪异之极,其文字虽是汉文,却比寻常汉字少了些许笔画,除了少数文字尚能识别外,其余文字完全是词不达意;鹿杖客参悟良久,终究不得要领,值得悻悻地抱起书,离开小洞。
这山洞最北端尚有另一个出口,出口外乃是一片野果林,其果实味道虽然差劲,却足以糊口;鹿杖客便在这山洞里躲了十几日,养好了伤,料得仇家已然散去之后,便拿着洞里剩下的碎银子,跑去山下的小镇上买了些酒肉,准备在这山洞内再盘桓些时日。
“哈……好酒……好酒”坐在篝火堆旁的鹿杖客大快朵颐的鹿杖客惬意地自言自语,啃了十几天的野果之后,能尝到如此鲜美的酒肉,鹿杖客心情大好。想当年师兄弟二人身为汝阳王王府座上宾之时,每天好酒好肉不断,师弟鹤笔翁便总喜欢拉着自己尝遍王府美酒,那时鹿杖客沉溺于美色,对师弟的好意总是不屑一顾,如今睹物思人,才想起师弟的种种好处。这玄冥二老自幼一起拜于百损道人门下学习玄冥神掌,两人均无妻无子,数十年来从未分开,其亲情更甚兄弟,纵然鹿杖客作恶多端,行事狠辣,但想到师弟与自己从此阴阳两隔,却也不禁眼眶微湿。
一想起死去的师弟,鹿杖客便立刻联想到罪魁祸首张无忌,胸中一股怒气登时腾了上来,这个害死了师弟,害惨了自己的小王八蛋现在肯定和那两个相好躲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莫说现在自己武功大退,便是往日武功极盛之时,也万万不是张无忌的对手,若自己所寻到的那几本怪书确是前辈高人留下的绝世神功,倒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鹿杖客拿起山洞里捡到的那几本书继续参详,希望能破解书中的奥秘,但书中那一堆颠三倒四的文字,便是学富五车的大儒也只能望之兴叹,鹿杖客又如何能参悟的了?他不由得心灰意懒,“罢了,罢了,既然老天要绝我师兄弟二人,我老鹿又能济得甚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等死算了。”
狠狠灌了几壶烈酒下肚,酒量不大的鹿杖客便觉头昏脑涨,四肢虚浮,再也支持不住,倒头呼呼大睡,暂时忘记了现实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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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这次能玩到那李老头家的小美人儿,多亏了你出的主意啊。来,大哥敬你一壶”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捧着一壶酒,满脸笑容的对身旁的一位文质彬彬的白脸书生说道。这彪形大汉身长一丈,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精光四射,显然身具高深武功,隐然便是四人的首领。
“哪里哪里,若非大哥武功高强,小弟这点小伎俩又怎能得逞?可笑那李老儿好歹也算个武林名宿,空自顶着个降魔棍的大名,真实功夫却如此脓包。“那书生满嘴谦虚,不住地把那壶酒回推给那彪形大汉,却难掩脸上一抹自矜之色。
“那臭老儿一开始还不自量力地摆什么宗师臭架子,假模假样地和大哥玩单条,结果不到三十招就被大哥揍得满地打滚。这老儿见识到大哥厉害,吓得屁滚尿流,又死不要脸地让手下那帮废物一拥而上,哈哈哈哈……有个屁用啊,还不是像一窝狗崽子一样被咱们兄弟几个宰的一干二净!“坐在彪形大汉旁的一个精壮汉子一手撕扯着熟牛肉,一边不住地恭维着那彪形大汉。这条精壮汉子虽不及那彪形大汉粗壮骇人,却显然也是个孔武有力之辈。
“这降魔棍李老头武功稀松平常,脑子倒还好使,知道咱兄弟几个眼馋他那宝贝女儿,就玩了个掉包计来糊弄咱们,若非三弟明察秋毫,还差点让这老不死的糊弄过去。敢骗咱们兄弟的人,除了统统见阎王还能去哪……“那领头的彪形大汉一句话未讲老,右手便狠狠打在身边一个忙着吃肉的矮胖子的脑门上”老四,别他妈光知道吃肉,你他妈倒是说两句话啊!”
彪形大汉这一下没用上真力,却也把这矮胖子吓得不轻,他慌忙放下手中的肉,看着生气的大哥结结巴巴地陪笑道:“这……这都是……大……大哥你高明……小……小弟……佩服……”
“行了,赶快吃你的肉吧,拍个马屁都这么难听,除了操逼和吃肉还他妈会什么?”赵蛮熊一肚子气地转过头去,不理这个四弟,继续和其他两位义弟谈笑风生。
这结巴胖子眼见大哥气消了,便偷偷摸摸拿起剩下的肉,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这四个人,便是江湖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摧花四兽”。那彪形大汉名唤赵蛮熊,乃是四个人的头领,天生神力,壮硕无比,后又得异人传授深厚内功,武功之强,实已不输当世一流高手。
赵蛮熊干过最得意的一件事,便是曾经暗中跟踪昆仑派前任掌门夫人班淑娴数月之久,某日趁其落单之时,忽施偷袭,一招便制住了班淑娴,将其拖入密林之中奸淫了两个多时辰后扬长而去。女子失贞本已是奇耻大辱,身为昆仑派掌门夫人而被采花淫贼凌辱更是武林中的大笑柄,班淑娴如何敢声张?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日后便动辄拿她那个窝囊丈夫何太冲出气。虽然赵蛮熊这一仗有些胜之不武,但就算以真实武功而论,他也自信足以在百招之内拿下这个昆仑太上掌门。
那精壮汉子名唤洪老虎,在四人当中排行第二,擅使一根五十多斤重的大铁拐,他昔日独自行走江湖时,曾犯下大案引得官府追拿,他便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到县衙,用这大铁拐将县衙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打得粉身碎骨,吓得那县令和捕快再也不敢捉拿此人,只得草草将此案盖下。他后来结识了三位兄弟,得蒙兄长赵蛮熊传授内功,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比之大哥也不过稍逊三分而已。
那书生名曰肖白狼,相貌颇为英俊潇洒,面白无须,擅使一柄钢骨折扇,乃是这几个人的军师。其人不但诡计多端,更有飞石绝技,江湖上人送外号“赛张清”,亦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而那个猥琐的结巴胖子胖子名叫章肥猫,别看此人一副土肥圆模样,沉默寡言,却也是个武功高手,家传劈山掌法威力惊人,曾击毙了不少江湖上的成名好汉,在四人当中排行老幺。
这四个人外貌性子各异,却均是残忍好色之辈,他们因缘会聚后,便臭味相投,结为兄弟,四处奸淫貌美女子,对于凌辱那些会武功的侠女更是极为热衷,自四人出道以来,不知有多少女孩的清白坏在这四人的手里。江湖正道豪杰们对此四人恨之入骨,却因这四人武功高强,行踪诡秘,一直奈何他们不得,让他们至今逍遥法外。
“都吃饱喝足了吧,这就走吧”歇息了一阵之后,老大赵蛮熊就准备召呼几个义弟继续赶路。便在此时,四人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下琴声,这琴声悠扬顿挫,悦耳之极,音色时而奔放、明亮,时而委婉、细腻,真是令人神往,让人陶醉。这摧花四兽除了老三肖白狼外,尽是些粗鄙无文之辈,却也被这如同仙乐般的琴声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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