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救我,其实我自己也舍不得放弃,我舍不得离开他,就算是要日日忍受侵骨凌迟的痛苦,我也是舍不得,甚至每日每夜都舍不得再合上眼睛,能再贪看他一眼就是一眼。186txt
颜倾天下谢欲茶靡嫣香碎6
章节字数:3710更新时间:2010一12一1312:27
轩彰九年九月,夏热消退,正是天高宇清,秋风送爽之际,怎奈这一季的秋凉来得那般迅疾。
一辆马车辘辘地开出顺州城,我身体完全包裹在一袭轻软柔密的银针狐裘下,领口处用云锦累珠洛松松地给了,我现在身子格外虚弱,尚在小月中,丝毫受不得风。奕析将我整个拥在怀中,尽量地让我躺得舒服,少受些车马颠簸。
我们此时要去的地方,是与顺州城邻近的金莱城,金莱城的规格相较顺州还要小些,自然景致风物经济都不如顺州,两城间贯穿着一道云昆水泽,那水势从顺州出城再流淌入金莱境内。
此去金莱城,目的仅有一个,就是去见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女神医,江湖上的浑名正是木观音。我不知道奕析通过何种渠道得到的消息,其实我心知此举无用,当初丹姬不屑自比清虚子,提起木观音时愈加鄙夷,这种人不过是江湖术士罢了,她说话时的神色是睥睨一切的狂傲,世人皆愚不可及,抬举清虚子那老道,给个滴仙人当当,抬举那无知术士,居然还能给个观音当当,在他们眼里,看谁不是神佛,看谁不是菩萨。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忍心拂奕析的意。毕竟他想要救我,焦心焦虑地想要救我。 他失去了此生第一个孩子,现在又面临着失去我。这段日子来,小产,素魇,我已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生命被损耗到极限,而他承受的打击亦是接二连三。
但是他从未说,一直在我面前强撑着。妾本丝萝,愿托乔木,而他就是我的乔木,他要给我的保护、疼惜、依赖,我已崩溃,我知道他现在就算耗尽气力不允许自己倒下,他要镇定,他要冷静,内心撕扯着疼痛到极致也要朝我安心的微笑,仿佛他的笑能给我近乎要被素魇至毒蚀空耗尽的身体注入一丝温热。
在金莱城中东北一隅,几椽旧屋围成一个院落,样式古朴,因着多年风雨侵蚀白色墙皮剥落不少,黑漆正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一扇。门桅上没有悬挂牌匾,看不出任何医馆的痕迹,朝敞开的门里面看,小小的院子拾掇得十分清净,三间尚还算雅致的房屋,院中再无其他花木,只见茵茵草地l细碎的白色石子铺出一道洁净的小径,直通向一间寻常模样的正房。院子东侧用木杆和破损的竹逸搭成一个简易的棚子,川来堆放杂物和柴火,而那面白底蓝纹的写着“悬壶济世”的幡子,就像被废弃一样扔在那里。这样的情景令我不解,旋即自嘲道,或许丹姬说得没错,木观音这种江湖术士,真当只是个江湖术士。
奕析倒是不在意,将我轻柔地从马车上抱下,令其他随从皆在门外等候,绝不可轻慢。他扶着我,仅我们两人沿着白石小径两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头很静,我听得到斗篷后据拖曳过碎石地面“索索”的声音,看到奕析一脸正色,我不想问,也懒得有力气问,他曾经顺了我那么多次,今日我无妨就顺着他。
忽然,沉寂中传来女子嘤嘤地抽泣声,我们与奕析相视一眼,闻声走近后,发现原来是个女孩子正坐在台阶上,将头埋进双膝间。我看她年纪大概十六七岁,身量娇小,身着月白蝶纹束衣,发馆双盛,看不清容貌,但看脸庞和脖颈的线条生得极其秀硕圆润。她感到有生人走近,蓦然抬起头,我暗自一惊,这种古旧的小院子中,难得有这样一位如此标致俏丽的女孩子,她模样并不惊艳,眉目间却别有一种超脱年纪的恬静和婉丽,字目光涟涟的双眼因哭泣而红彤彤,我看见她右眼角外侧有一颗漆点般的痣,痣生眼角,堕泪痣乃是不祥之兆,但是却分毫无损她的容貌,清秀的面庞,因这颗痣将眼角弧度拖得微微上扬,平添几分别致的妩媚。
“你们是谁?”她止住哭泣,声音青稚地问道。
我莞尔笑笑,她看起来像是单纯无害的样子,奕析和颜悦色地道:“小姑娘,你为何哭?这里的主人在吗?”
“我为什么哭可不能告诉你。”她依然是抱膝坐在台阶上的姿势,冲着奕析狡黯一笑,扑闪犹沾着点点碎泪的明眸,恍若蝶翅,目光落在我身上,问道:“你们是来找主人的吧。是这位姐姐病了吗?”
我此时恹恹无力地靠在奕析身上,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亦是虚弱地朝她笑笑。
她看了我半响,“嗖”地起身拍拍白绫子裙上的尘土,边朝里面跑边嚷道:“你们等着,我去向主人通报。”
我正诧异,奕析己扶着我走进那间正房,房间里面亦是收拾得格外清净,前边应该是会诊之处,而后面方是居住的厢房,用屏风隔断着,正中放着一张磕碰掉不少油漆的桌子,上而隔着一只病人用来搁手的蓝布垫子,其他的就真是别无长物了。
我微微一晒,笑道:“你别病急乱投医地让人家哄骗了,莫不真是个江湖术士。”
“姑娘人虽来了,可却不是诚心啊。”人未至,却听得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抬头只见一道窈窕的人影翩翩然从屏风后走出,她身着银灰色的道服,宽宽松松,却遮掩不住她原本体态的玲珑,脸上自鼻子之下被面纱覆盖住。
我看到她右眼角外侧的那颗叩泪痣,墨如漆点,像是女子上妆时刻意拖长的眼线,一脉妩媚风情,我看着她熟悉的眉眼,不禁哑然,忍不住笑道:“你穿着侍女的衣服,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你穿上这身道服,就成了女神医了么?我是病着,可是我的眼睛可不瞎,覆层面纱我难道就认不出你来了。”
奕析看着那颗堕泪痣,也是认出她来,“你不就是刚才……”
她霎时“咯咯”一笑,伸手将面纱扯落,露出一张清秀白哲的脸庞来,正是刚刚坐在台阶上呜呜哭泣的小姑娘,短短片刻的功夫,不知她用了何种办法,原本红肿的双眼竟然恢复正常,一点都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奕析以为她是有意捉弄,容色忧急道:“小丫头,你莫要闹着,我们找你家主人真的有急事。”
“你们怎么那么有眼不识泰山啊。”她撅起红润的小嘴,作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真佛就在眼前,居然还眼巴巴地要我去请。我今日原本是要走了,正好撞上你们,也算是有缘,就当做我最后一次行医吧。”
奕析满腹狐疑,正要再问,我轻轻拉他的衣袖止住,轻轻道:“你看她哭红的眼睛,片刻功夫就调理好了,木观音应该就是她吧。”
我正面对她坐下,可是我现在根本坐不稳,身体绵软地靠着奕析,朝她缓缓地伸出一截纤细晦白的手臂。
她倒是不着急把脉,用双手托腮,一双黑白分明的剔透清眸仔细打量着我,露出些是孩童天真稚气的神色,轻扇鼻翅笑道:“我就说你不诚心了,我是医者都脱了面纱,你作为问症之人倒是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我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模样清秀俏丽,仪态清贵脱俗,不像是江湖落草之人,倒像是官宦人家深闺中养出来的大小姐,明明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然而举止谈吐间却自然流露出久经世事的老练和透辟。
我正思忖着言辞来解释,她忽然冲我摆摆手,“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病容丑陋,不堪入目的话来推托,我看得出你生得极美,即使在重症缠身之际亦是极美。”奕析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淡淡笑道:“我真的不便除下面纱,还请木观音见谅。
“算了,你不想我也就不为难你,就当我今日没有眼福吧。”她粲然一笑,终于将两指落在我搁放己久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薄削而冰凉,脸上的笑意渐渐收紧,如流云清浅的眼眸中透出凝重之色,她的声音一改刚才插科打诨时的轻松,道:“你刚刚小产过?”
我勉强自己点点头,小产的伤痛在我心中并未淡褪。被她无心地再次提起时,我背过脸去,不让漫溢上眼底的激荡情绪显露出来,只有奕析感觉到我双肩一时轻微的抽动。
木观音的两指依然不曾离开我的手腕,她遽然惊得低呼一声:“素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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