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檀见罗兰提起岳姨娘,心里一凛。
丫鬟们拌几句嘴是小事,可话里坏外若攀扯上李景明的生母,叫罗兰一状告到上头去,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她偏头冷笑道:“我晓得姐姐是我姑妈身边的老人,一直对姐姐有几分敬意,但既然是我姑妈身边的老人,更要自重,姐姐这天天打鸡骂狗的,难道能给姨娘做脸?”
“我只说了一句,你竟然这么多话等着我!”罗兰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擎苍院的丫鬟们都让着她,就连以前的白芷和紫藤也不过是与她对几句嘴罢了。
却不想,月檀的嘴皮子这么利索,话里话外,竟是自己给岳姨娘和少爷丢脸了。
她浑身气得发抖,勉强扶着墙,指着月檀道:“难怪絮芳姐姐说你白长了一副与人为善的脸,却不是个好对付的,我原本还不信,今日才知道你这么刻薄!”
“我劝姐姐小点声。”月檀这一回,下定主意,要将罗兰给收拾服帖,至少也要叫她不敢再与她处处为难。
她猛地一抬眼,目中闪过几丝冷光,沉声道:“姐姐今日这般大吵大闹的,是安了什么心?若是姐姐真有委屈,索性今日咱们就去请少爷来给你做主?”
罗兰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看着月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深知自己在李景明心中的分量,是绝对比不过月檀的,只怕自己再生事,少爷一个不耐烦,将她拉出去配人了。
月檀见她目中恐惧,方缓了语气,温声道:“若是姐姐现在就回去,今日这事儿也就算完了。只是我性子不好,所以姐姐以后莫要走错了门,若是再叫我知道姐姐你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罗兰心中大骇。
这月檀,竟是这样的笑面虎!
罗兰沉默了片刻,忌惮地看着正托着面颊微笑的月檀,转头就走。
“还有一句好话,告诉姐姐。”月檀在罗兰身后提点道:“姐姐的心思我明白,与其看贼一样看我,不如去守着少爷,看少爷是否能体谅你这份‘好心’。”
罗兰的背影微微一滞,理都不理的走了出去。
眼见她冲了出去,月檀才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的紫藤,正双目发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笑道:“姐姐怎么这么看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是不是刚才太凶了?”
“看我们的月檀姑娘,这一张嘴怎么这么厉害!”紫藤玉笑着调侃:“连泼辣的罗兰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月檀摇着头,咬着嘴唇笑了。
她进屋拿出一大一小两个匣子,递给紫藤:“这一匣子熏丸是防蚊虫的,你怀着孕也能用,另一匣子里是我酿的梅子果酒,酿的不好,你将就着喝,健胃开胃。”
她又嘱咐道:“等午后,我就做一锅莲藕排骨汤给你送过去,再给你送些西湖藕,这西湖产白花藕是上上等的九孔藕,藕节肥大、孔小肉厚,清甜香醇、生津清热、开胃补肺,再养人不过了。”
紫藤见她这般上心,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等人都离开了,月檀将荷包打开,往桌上一倒,就见几个小巧的戒指滚了出来,或是镶猫眼,或是镶珍珠,虽不大,但却很精致,带着几分江南味道。
她又拿出另一个荷包,感觉里面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只见里头竟是八个新造的金裸子,样式虽然普通,可一个个分量十足,每个都有近一两重。
月檀不知李景明的打算,便将这些东西都放进床里头锁好。
她那几块料子放在桌上,摸着微凉的布料,又将料子底下的几件衣服翻了出来,不管是纹路还是质地都是上等,更是最近京都时兴的样式。
月檀招来一个小丫鬟,让她把蔷薇叫过来,对蔷薇交代道:“蔷薇,你去这家绣坊,请绣娘过来,我要做几身衣服。”
这家绣坊背后的主子恰好是李景明,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做衣裳,自家人总好过外人,只是这自家人背后站的人太多,只要是有能耐的都能施为,就不是件好事了。
蔷薇有些奇怪,月檀什么时候这么高调,会从外面的绣坊里,请绣娘过来做衣裳的,但她没有多言,赶紧小跑着出去传话。
等绣娘来的时候,月檀已经换上了这件新送过来的衣裳,俏丽的颜色让铜镜中的人脸色更加白皙,绣娘顿时就被月檀的模样惊艳到了。
月檀从梳妆台前站起身,转身看着身后数人,随意地抬起衣袖,“这件衣服是谁做的?”
几个绣娘面面相觑,最年长的那位绣娘掂量着语气,说道:“这是鹑鸟做的。”
“鹑鸟?”月檀眉峰一扫,带了几分冷色:“有鸟焉,其名为鹑鸟,司帝之百服。她若只有这样的手艺,这鹑鸟之名还是去了吧。”
年长绣娘面带疑惑:“敢问姑娘,这衣裳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有哪里不对,我等这就修改。”
“不必了。”月檀摆摆手,召年长绣娘上前:“你且摸摸这是什么布料?”
绣娘不过往前走了几步,便脸色大变,险些软下膝盖来,常年做衣裳的,又怎么会认不出这是什么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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