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檀说完这话,便默默的低下头,等待李景明的责罚,却换来了良久的沉默。
李景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解释嘛?
他想对月檀解释,李铎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以他儿子的名义待在国公府也不过是为了隐藏更大的秘密而已。
而且,已经预知自己未来的悲惨结局的他,现在第一梯队的目标是如何保命,而不是这些琐事,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恰在李景明正在左右徘徊的时候,罗兰径直走了进来,禀告道:“少爷,蕉儿招出了事实,她说是……许铿少爷贿赂她,让她这么做的。”
李景明闻言,闭上眼睛,轻笑一声,招呼来蔷薇交代道:“去将絮芳和许铿带过来。”
随后,对月檀说了一句:“回头再向你解释。”
罗兰疑惑的看着月檀,眼神示意怎么回事?月檀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
蔷薇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把絮芳和许铿请了过来。
絮芳一席少妇装扮,身上穿着一身杏色衣裙,脸上妆容有些淡,却巧妙的带出了眉眼间独特的成熟风韵,专注又痴迷的盯着李景明。
月檀忍不住看向了李景明,瞧见他面上虽然淡淡的,但眼睑微微低垂,仿佛是在想着什么。
月檀看着李景明,李景明也看了一眼月檀。
不等李景明开口说什么,絮芳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月檀,然后看着李景明甜甜的唤了一声:“少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叫雀儿偷墨诬陷月檀的!”
絮芳这话说得实在直白,直白得让月檀第一时间便想到,她是在为弟弟许铿背锅。
李景明冲着絮芳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问道:“原因呢?”
“自然是因为我嫉妒月檀和少爷亲近。”絮芳娇俏的嗔说了一句,却又开口道:“少爷想要怎么责罚我都可以,我都认。”
李景明听了,只是淡淡的问道:“行了,别为你弟弟遮掩了,是他私下贿赂蕉儿,让她偷墨诬陷月檀的吧?如果是你,不可能用如此容易被拆穿的计谋。”
絮芳神色慌张了一瞬,眼睛一红,气势瞬间软了下来,软糯的冲着李景明行了一礼,开口道:“少爷好眼力,的确是我这不争气的弟弟所为,还请少爷看他年幼,饶过他吧。”
说完,她又紧紧盯着月檀,带着泣音说道:“月檀姑娘,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铿儿年纪小,请你看在我照顾你姑姑多年不曾懈怠的份儿上,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月檀垂下眼眸,心中升起一丝为难。
结果,还没等她多想,就听李景明说道:“你知道,我给许铿和铎儿请的那个学文师傅,是谁吗?”
絮芳一愣,在李铎刚满三岁的时候,少爷的确请了一个学文师傅,只是对方只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便连连摆手说“教不了”,就离开了。
李景明接着说道:“那位师傅幼时口吃,为纠正过来,每日含石子诵读诗书,直磨得唇舌溃烂,饮食困难都不肯放弃,终成一代大儒,那你知道他为何只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便离开了嘛?”
“为何?”
“当年,那位大儒离开后,用两个词评价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狡诈藏奸’,一个是‘怯懦多思’,你觉得哪一个是形容许铿的?”
“我……”
“我幼时学文,落笔力道不足,为了练字,父亲在我腕上绑沙袋,从半斤慢慢增加至如今的四斤,绳结将我的皮肤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到现在还留有老茧,终于使我练出了一笔入木三分、铁画银钩的好字,备受广大学者的推崇。”
“少爷、少爷自小就有毅力。”
李景明叹了口气,徐徐说道:“芳姐姐,当时,我姨娘万般心疼,不许我如此刻苦,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劝姨娘的嘛?”
“我……”絮芳冷汗直冒,觉得他即将吐口的话,必然会给她致命一击。
“你说‘二爷对少爷好,才会格外严厉’,正因如此,我三岁能诵,六岁能行文作赋,九岁获得书院第一,十岁时已经有书法的才名。反观两个孩子,汉字识得几个?”
絮芳听了,脸上仍然强笑着,眼里却忍不住流下了泪来,只能够掏出帕子捂在脸上,“是我糊涂,太过宠溺……”
“不,你不是糊涂,你是太聪明了。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我猜猜你会怎么继续教养两个孩子?你会一味宠着他,溺着他,给他最多的银钱,最美的丫鬟,最油滑的小厮,最大的自由,他不爱读书,你就帮他逃课,我要教训他,你就站出来维护,任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你不但不劝阻,还会帮着隐瞒,早晚将他教养成不学无术,狂妄自大的纨绔……等哪天惹出天大的祸事,再一竿子打死!”
李景明一言惊起千层浪。
絮芳立刻绷不住了,哑着声音反问:“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少爷的儿子,我为何要这么做?我怎么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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