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噙泪复又叩了首,而后开口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迫于德妃娘娘的威胁方才在贵姬娘娘的镂花木箸中嵌毒的!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受人指使啊!”
韫姜还是禁不住蹙额,但她却缄默着不发一语。婧良媛看了眼韫姜,又鄙夷地乜向雏菊:“凭一个小小的奴婢的一面之词,就想污蔑德妃娘娘么?”
林初也觉得不屑:“宫人,拿了足够的钱财就能收买,甚么话说不出?这话如何信得?”
皇后交换了一下交叠的素手,温沉道:“本宫也是如此以为,只是……”她一壁说着话,一壁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和合二仙玉璧,下坠着红流苏,在阳光下漾着泽润的光。
皇后将那玉璧微微擎起示意给韫姜过目:“德妃,这枚玉璧,你应该不会陌生罢?”
韫姜脸色微微一惊变,那玉璧曾经是自己的贴—身之物。她吸了一气平和下来,看着皇后微笑道:“这确实是臣妾之物,只是那玉璧是寻常之物,玉色样式都是寻常,佩戴了几回,平平无趣,故而臣妾就将此物闲置了。不知为何会到皇后娘娘手中呢。”
皇后玉靥上腾升的寒气逼迫着韫姜:“德妃,你是真不知还是佯装不知?这是你笼络雏菊时赠予的,怎么如今倒说不知了?”
韫姜看着皇后,气势不逊:“娘娘,漫说臣妾不曾收买过雏菊,就算是,臣妾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贴—身之物收买。来日纸包不住火,那不就是引火焚身了?”
雏菊忙出言道:“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当时威逼利诱,奴婢还是怕有后患。只恐来日东窗事发,奴婢死无葬身之地。德妃娘娘因而将她的贴—身之物赠与奴婢,以安抚奴婢,让奴婢定心为她做事。”
韫姜登时嗤笑起来:“本宫如此耗费心思,那还真是恨透了孟贵姬。只是,阖宫诸人皆知本宫与贵姬素无过多来往,到底是甚么仇深似海,要叫本宫如此费劲心计毒害她呢?”
谢贵姬捻着帕子掩唇笑道:“德妃娘娘错了。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嫔妾把话说坏了来讲,德妃娘娘的心思到底如何,又岂是看表象能知的?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德妃娘娘菩萨面容,却不知是不是蛇蝎心肠啊?再说了,孟贵姬得宠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德妃娘娘为了恩宠铲除异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婧良媛冷冽如霜:“依照谢贵姬如此说辞,那么德妃娘娘怎么不来毒害你呢?”
谢贵姬一时被抢白得噎住,愤愤地瞪了婧良媛一眼。
恪贵妃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孟贵姬如今失宠,宫里人跟红顶白,早就不甚注意她了。这么好的机会,德妃当然会下手。至于谢贵姬,她如今还是皇上的宠妃,德妃又怎会愚蠢到对她下手?”
婉嫔看情况不妙,但心里仍分得清自己是倚靠着德妃这棵大树,故而怯怯开口为韫姜分辨:“虽说这样,可是凭一个宫人之言就定了德妃娘娘的罪,来日皇上问起,皇后娘娘也无法交代啊。”
文淑容道:“确实是这样。”她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储秀宫月季说过她曾多次看到雏菊深更半夜出门,又鬼鬼祟祟地回来。这事除了月季,储秀宫其他的若干宫人也可作证。”
韫姜欠身倾向文淑容那头,气定神闲地回:“是啊,那又怎样?谁能作证她见的就是本宫,而不是你文淑容?”
皇后见韫姜咄咄相逼势头不减,心下暗恨,又不着痕迹地递给雏菊一个眼神。雏菊会意,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看向韫姜,含泪切齿道:“既然娘娘选择自保,那么奴婢也不必再隐瞒些甚么了!娘娘,您大概是忘了您藏在您妆奁暗格中的毒药了,娘娘您亲自从妆奁中取出来的,不知娘娘丢掉了吗!”
韫姜眉心一跳,迫着她闪着泪光的双眸:“你在说甚么?”
雏菊抹一把泪,朝着皇后叩了头:“娘娘!皇后娘娘!奴婢受召漏夜偷偷去未央宫听吩咐拿毒药时,曾看到她从她的妆奁中取出了毒药!如今贵姬主子尚未暴毙,想来德妃娘娘宫中还藏有余下备用的毒药才是!”
皇后听着坐直了身体,蹙眉看着韫姜凌厉道:“夏宏势,去未央宫给本宫搜!”
韫姜朱唇轻颤,她极力平复住自己的心绪,微微咬住朱唇。若没有,雏菊绝不会泣泪出此语。韫姜自嘲似的勾唇,千防万防,却不想祸起萧墙,未央宫内出了鬼。
林初听到此语也颇有些诧异,她担忧地抓住韫姜的素手,低语道:“她们走了这步棋,那必定是真有其事了。若她们真的寻出了那腌臜之物该如何?”她想起自己落下的陷阱,切齿道,“那当真是百口莫辩,如若雏菊不改口,那还有甚么转圜的余地?”
韫姜阖眸蹙额,紧紧拉着林初的素手,另一只攥着软绡的玉手却禁不住微微颤着。她心内乱如一团丝线之际,只听外头响亮的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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