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姑姑满怀忧愁地看着太后,踌躇半响,最终也没说出些什么来。
太后咬了一口葡—萄,蹙了蹙眉:“酸。”
静姑姑忙不就上去接过剩下的半颗葡—萄,一壁又说:“奴婢去撤了。”
太后却摆摆手:“送去颐华宫吧,酸儿辣女,哀家倒想知道是皇子呢,还是皇女。”
韫姜回宫时命了轿辇,她静默地坐在轿辇内沉沉不语。适才太后的话仍萦绕于耳畔,然而她又何曾想去争去抢。九年浸淫王府,她深知明哲保身之道,并不主动设谋害人。如今位列四妃之一,又与心爱之人育有一子,她已不再奢求多少。
可她们偏生容不下她一席之地,几番算计,甚至到再阳身上。韫姜又如何再容忍?
坐在轿内缄默良久,韫姜沉沉开口:“簪桃,去请肃贵嫔与和充华前来未央宫。”
簪桃隔着百花团锦的轿帘回了声是,便就转过路子去请林初与宛陵。
韫姜闭上眼帘,喃喃低语道:“太后娘娘,容许臣妾这一回吧。只这一回,唯这一次。臣妾只要她们欠我的,都还回来。”
韫姜回宫后重又更了衣,换了套家常春蓝褙子并一色下裙。又撤了些首饰,显得人很是清丽楚楚。
宛陵来了也先是夸赞一番韫姜的穿着清爽,才问何事。韫姜的景泰蓝珠玉护甲勾划着案几,她眼中盛的目光沉得有如将要倾下瓢泼大雨的阴云:“皇后有孕了。可她的孩子不能掉,那又该如何?”
林初和宛陵一时发怔,四目相对,缄默着不知该作何语。
只听韫姜继续道:“她既然要得子,就要舍宠。如今她身怀有孕,恩宠也一齐跟着来了。本宫哪里能叫她这样舒坦。”
林初率先镇定下来,问道:“那么姜儿,你想如何?”
韫姜垂眸看着毯子上繁密的绣纹,指肚轻轻摩—挲着光—滑的面颊:“她肚子里的是皇家血脉,祥瑞之兆,可她……未必就有这个福气,担得起这福星。”……
随后不几日,便就迎来了中秋夜宴。
是夜,玉盘当空散着清冷高洁的光,迎合着灯火辉煌将大明宫笼罩在一派喜悦明丽之中,仿佛真是一派团圆佳节的喜乐之气。
另一头,婧良媛更爱一人赏月,遂寻了个由头推脱了中秋夜宴。而其余妃嫔大都在席。因着皇后有孕,此夜宴也置办得格外热闹些。
即目推杯换盏,笑语不绝,一派融洽景色。
韫姜不善饮酒,故而只用了些许桂花甜酒以走个过场,而皇后身怀有孕不宜饮酒,故而也只抿了些花茶。
宛陵因升了正四品容华之位,得以被安排在林初身旁,与之嬉笑说话,倒也舒心。宛陵是能喝酒的,两盅下肚了也不曾见酒气上涌。
林初笑她是个“无底洞”,一壁又哄着她饮酒。宛陵盈然笑着喝了一杯,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儿:“贵妃娘娘也是能喝酒的,只是今夜却不见她动酒杯呢。适才臣妾去敬酒,她也不过是举杯示意了一下罢了。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有孕倒也罢了,贵妃怎么……”宛陵说着说着察觉出异样了,原本嬉笑着的林初闻言也敛了笑意。
林初侧首盯着宛陵,倒吸一气,压低声音切切对她说:“你是说……贵妃可能……”林初说着觑向贵妃,只见贵妃酒樽未动,也不像往素一般殷勤向皇帝劝酒,单是静静—坐着吃些清淡素菜。
宛陵亦发觉贵妃发饰不比往昔繁重华美,倒减了不少,连妆容都清淡了。
这实在是稀罕之事,贵妃素爱华服金玉,从来都是丽服美妆,从未懈怠过。像这等合宫聚会的夜宴,从来都是悉心理妆,何曾这样素净过?
此事非同小可,林初忙不就唤了墨玉过来叫她带话给德妃。话不曾吩咐完,只听咚地一声,一束黑影砸向了正殿中央。
林初定睛一看,见是一苍鹰。她微微敛容,命墨玉退下。
再去看韫姜时,只见她已换上了惊色,不着痕迹地递了自己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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