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姜命人搬来了藤屉春凳,在廊下同宛陵、婧容华闲坐说话。因昭临被抱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宛陵才得了空过来。三人聊了会子皇子起居的事宜,又聊到今日在麟趾宫进行的选秀之事。
韫姜望着院中各色锦绣花罗般的名种山茶,朵朵含苞欲放,一院的烂漫春—色,她娴娴说来:“前年也是差不离这么个时候,瞧着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入宫来的。两年间白云苍狗,事过境迁、物是人非,教人感慨良多啊。”
“自户部奏报皇上,奉旨允准后,逐层将适龄的家人子登记造册呈报上来,再由礼部汇总,一层层审阅,直至最后麟趾宫的一步登天。历时不久,但那几日真是恍若隔世,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婧容华的思绪飘得极远,追溯到入宫那一日,道,“那会子一同的,除了曹氏、安氏,也都算风生水起。可是斗转星移,都不尽相同了。”她的视线如默默流水淌过韫姜身上,“多谢姐姐。”
韫姜报以温煦婉约的一笑,岁月匆匆却优待韫姜,她还是青葱少艾的模样,只有那沉淀出来的沉静与明睿的气质才显露出她的年岁来。
婧容华总想,韫姜有一张一切都恰到好处,既不锋利也不寡味的面庞。大概就是词中“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融入现世的模样。
“今年入宫的又会是怎样的呢?”宛陵串着琲珠串儿,从装满琳琅满目的珠宝的编藤篮中挑选出成色最佳的,穿过五股拧成一条的五色丝线。
韫姜取出一颗浑圆玉润的瓷松来,轻声道:“这颗也很好……”
“皇家选秀贤德为上,求的是端庄秀丽、蕙心兰质、举止娴雅的女子。”婧容华也俯身过来,低头看满匣箧的珠玉,捏了一颗玛瑙在手中把玩,喃喃道,“不过仿佛总是事与愿违的。放眼当下,又有几个贤良稳重的呢?”
“我在这儿压个筹,兴许里头有我的侄女儿呢。”韫姜噙笑着说,“若我的妹妹察人有方,我这侄女儿或许是个稳妥安分的。”
“若是姐姐的侄女儿,想也是个灵秀的女子。与傅府有渊源血亲的,岂不妙上添花?”宛陵手指灵动打着结儿。
韫姜一壁看着奇巧,一壁口里道:“你休在这儿恭维趋奉我,她与我的亲,论起来拐着个弯儿呢。她是我叔父家女儿所出的姑娘,我只小时候抱过她一回。我是十二岁就进了王府的,能记得她些什么?我妹妹上回子倒见了她,说她确实看着很娴静知礼,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我这才好放心,否则左右为难,怎么待她好呢?”
“理论起来,宫里头亲生姊妹反目的有,非亲非故但义结金兰的也有,可知亲缘是做不得数的。她若很不安分,又拖累了你,你也不必慈悲心肠。”宛陵是看得透的,宫里最易教人纸醉金迷、忘却本心地不顾情分,却也有雪中送炭的患难真情。
“我只怕我待她不好,我这儿也罢了,累了我母亲那难对付。”韫姜取过宛陵串好的琲珠手钏儿把玩。
“姐姐是关心则乱,谁又敢待翁主娘娘不敬呢?何况姐姐自轻了,姐姐嘴上这般说着,可姐姐其实良善,怎会不疼了她。”婧容华也凑近过来瞧,那琲串儿所择的都是成色最透亮的珠玉,玛瑙、珊瑚、猫眼石、瓷松串在一起,竟别有情致。
“拐着弯儿也终究有些亲缘在,或许天生亲近些也不一定。”韫姜把那珠串儿交还给宛陵,宛陵却塞给婧容华,道,“妹妹拿着罢,我瞧着你喜欢呢。”
婧容华腼腆浅笑:“瞧着别有情致意趣,盛情难却,又受之有愧,和贵嫔若不嫌,待我回宫去,回赠一幅兰花图可好?”
“你的疏兰简叶是连皇上也赞不绝口的,我怎会嫌弃?”宛陵亲昵地拉着婧容华的手,婧容华虽有些不惯,但仍由着她。
韫姜欣慰道:“瞧着你现在肯与人亲近些,不仅我高兴,皇上也欢愉。你初入宫时冷冰冰一块冰疙瘩似的。”
婧容华轻声道:“自然是论人的。”
韫姜噙笑不语,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麟趾宫的方向,彼此目光深沉,各有各的心思。落日余晖,霞光万道,那赤朱丹彤的夕阳几乎美得教人心醉。她们秀选的日子竟这样好,连天公也以锦缎丝绸似的霞云相赠,祝她们前程似锦。
韫姜记得册为德妃那日,碧空如洗,天朗气清,黄昏时刻也是云兴霞蔚,落日熔金。
送来的茶方喝了泰半,顾诚进来回话说给各宫新主子的礼都送去了,连同替林初打点的几份也都送好了,每个人了叫带一声贵安与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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