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震远在边关经营了十几年,除了函谷关大营,肯定是有自己的秘密经营的,这个地方就是九盘寨。他们的布防被戎人使计突破之后,剩余的残部就退守到了那里。
如今山上的士兵群龙无首,魏震远又受伤暂时无法移动,就只能由魏陵回去主持大局。
魏陵没在程家多待,第三天早上就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了孟极和那个叫余大嘴的校尉。
这两人一文一武,如果说孟极是个精明爱动脑子的,余大嘴就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
魏震远这么安排其实也是有深意的,一来他们行事需要低调,羊儿村原本有个外来户就很容易被人注意到,若不是程铎开了砖瓦坊之后有不少人来往,他们说不定连露面都不敢。
二来程铎是个异常彪悍的,没动杀心的时候以一打十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他动用全力。
魏震远私心里其实非常欣赏程铎,如果这人是他手下的士兵,他肯定会一力扶持对方,可他偏偏是自己的哥婿……他好好儿的哥儿自己都没稀罕够呢,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因此魏震远对程铎感觉挺复杂的,就像大多数岳父一样,他心里再欣赏,表面还是要嫌弃一二的。
特别是在永哥儿面前。
这天晚上永哥儿一个人坐在桌前理账,因为账册记录和银箱内的铜钱数量有出入,永哥儿拿着个算盘拨来拨去,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还是少了十文,我到底哪儿记错了?”
偏偏程铎一声不吭,帮忙串完铜钱就坐在了一旁喝茶,任由永哥儿一个人苦恼。
卧榻上的魏震远看不下去了:“永哥儿,你都算了三遍了,十文而已,找不到就别找了。我就不信某些人为了十文钱,还敢当着老子的面为难你了!”
说完瞪了程铎一眼,意有所指的对象显而易见。
“不行,账目就该明明白白,不能含糊!不然今天是十文,明天就是一百文,后天一千文了!”永哥儿义正言辞地拒绝,丝毫没领会他这迟来的老父亲关爱。
魏震远窒了窒:“那,那爹从手底下调一个账房给你,你是魏家小少爷,哪用得着亲自做这些斤斤计较的小事。”
“程哥说,请账房的前提是自己要看得懂,不然被下面的人蒙蔽了都不知道。”
自家小哥儿张口闭口都是他程哥,魏震远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道:“你程哥什么都懂,他怎么不自己来管?”
“我才开始学呢,程哥让我上手管账是为了我好。再说我只管制土坯的账,如果这点账都算不明白,今后怎么帮程哥管整个砖瓦坊?”
永哥儿说完,转过脑袋寻求程铎的肯定,程铎看他把便宜岳父怼的说不出话来,忍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魏震远当然知道永哥儿说得是对的,并且程铎也是为了永哥儿好。从他派来的人打探到的消息,程铎出现之前永哥儿那养父的两个儿子把他欺负得够呛,他为了生计奔波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有机会识字和管账?
并且程铎若是单看上了永哥儿的脸,只需在成亲后把他藏在后院伺候自己就成了。如今却费劲心思,教他知书识礼,教他管理家业,尽职尽责比他这个亲爹还甚。
魏震远面对这个拱了自家小白菜的汉子,他对永哥儿好吧他欣慰,可是也酸;他对永哥儿不好吧,他可能会忍不住想灭了对方……
就像永哥儿那两个哥哥,他们有本事就呆在禹方山不要回来,不然他一定会让他们尝尝打不过被人欺凌的滋味!
程铎看差不多了,适时给了便宜岳父台阶下:“永哥儿,魏将军说得对,你已经算了三遍了,出入始终有十文。在当天的账目里找不到,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找找前面的!”永哥儿经他一提示,突然双眼一亮:“啊,我怎么忘了,我前天给大壮婶少算了十文,今天给她补上了!”
永哥儿边说边往前翻账本,发现前天的自己果然记了一笔,立马高兴起来:“程哥你看,我找到了!”
魏震远又忍不住挑刺了:“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宁愿坐在一旁喝茶也不告诉你。”
永哥儿皱眉,终于发现他亲爹故意针对程哥了,不满道:“程哥该教的都教了,他不说也是为了锻炼我,我的算盘本来就使得不好,多算几遍还能更麻利呢!”
“你干嘛老是针对程哥?他还救了你的命呢,你再这样,我,我就叫大堂哥来接你走了。”
永哥儿垮下了脸,低头不快地写着账目,不肯再看魏震远。
他还以为这个亲爹是疼他的,结果呢,他一个劲儿的破坏自己跟程哥的关系!
他有程哥这么好的相公,才不稀罕他这个亲爹了!
魏震远见永哥儿认真了,顿时有些讪讪地:“永哥儿,爹不是故意的,爹就是怕他对你不好……”
“程哥对我好着呢!”永哥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摸了摸眼睛:“你没出现的时候,程哥是除了我爹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魏震远心上直接又被插了一刀,别看他在永哥儿面前厚着脸皮自称他爹,其实永哥儿一直不肯叫他,他心里难受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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