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娘回答了宋崇渊,但许久没听见回应,抬起头发现宋崇渊睡着了。
她放下针线,俯身给宋崇渊盖好被褥。
宋崇渊没听见郑姨娘的名字,他到死,都不知道郑姨娘叫什么。
宋崇渊醒来时,郑姨娘撑不住已经回去了。
外面的天黑了,宋崇渊起身披上外袍,去了书房。
他独自一人,提笔,写了辞官的折子。
他写了很多很多,就像《出师表》一样,感叹惋惜,痛心遗憾。
很久以前他把湛淮玦当成自己的儿子,此刻犹如对待孩子,折子里有着种种叮嘱。
在这幽冷的冬夜里,他披一件单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臣子的身份,也用长辈的口吻,以恳切的言辞,针对现在的局势,提出建议,反复劝勉。
宋崇渊忧心国事,要湛淮玦励精图治,不要太偏执一意孤行,要做一个明君,在内文武兼施,修明政治,对外北伐鞑靼,完成天下一统,成为千古一帝。
宋崇渊用了太大的心力,写到手指颤抖几乎哽咽,写到一半低咳起来。
他咳了很久,取出手帕捂住嘴,再放下时,那手帕上被鲜血浸染,开出艳丽妖冶的花。
偏偏他披散在背后的墨发,垂下来一部分,一丛白发覆在了那口血上。
宋崇渊看了很长时间,终于在这一刻深刻地意识到,他也会病,会老。
宋崇渊准备剩下的一半明天再写,没什么胃口,就没传膳,只让厨房熬好药端过来。
他喝着这碗药时,外面的黑夜里下起了雪,越下越大,鹅毛一样,透过窗棂看过去,一株红梅在盛开,是很美丽有意境的风景。
宋崇渊有那么几分的闲情逸致,提笔一气呵成作了一首诗。
他的药喝了半碗时,太后和天子冒着风雪来探望他。
母子在外面抖落掉兜帽上的风雪,又脱下大氅交给下人。
宋崇渊非但没有行礼,还在二人上前时,放下药碗,坐到椅子上往后靠,冷眼看着天子和太后。
“舅舅的身子可好些了?”天子以晚辈的姿态给宋崇渊行礼,走近宋崇渊后,端起那碗药,亲手喂给宋崇渊。
朝中开始有立太子的声音,各自站队,渐渐形成了又一轮新的局势。
湛淮玦让自己的人,在暗中支持宋令怡生下的大皇子。
因此其他人还不敢明着上奏,朝堂上请天子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呼声已经很高、最多了。
湛淮玦给了宋令虞权力,宋家富贵,以及让下一任皇帝有宋家一半的血脉……这些,湛淮玦未曾再占有宋令虞。
宋崇渊在即将交出权力的这一刻,对湛淮玦不再有恼怒,所有的痛心和不甘也化为乌有。
他跟天子和解了。
不管是君臣,还是舅舅和外甥,他们之间的情意都算得上圆满了。
“臣没事,多谢皇上亲自来探望,外面天寒地冻的,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宫吧。”宋崇渊对二人下了逐客令,也不管他们,身体有些撑不住。
他站起来离开,回了寝卧歇下。
宋崇渊没想到,太后不仅并没有立刻离开,天子竟然还留宿在了丞相府。
湛淮玦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崇渊也没说不让他留宿,他一个天子要留宿,下人们也无法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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