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欢你现在这样。"我说,而且并非说谎。长头发时的她,在我的印象中无非是个普普通通的可爱女孩儿。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眸子宛如独立的生命体那样快活地转动不已,或笑或怒,或惊讶或泄气。我有好久没有目睹如此生动丰富的表情了,不禁出神地在她脸上注视了许久。
"真那样想的?"
我边吃色拉边点头。
她再次戴上太阳镜,从里边看着我的脸。
"我说,你该不是撒谎的人吧?"
"哦,可能的话我还是要当一个诚实的人。"我说。
"晤--"
"为什么戴颜色这么深的太阳镜呢?"我问。
"头发一下变短,觉得什么保护层都没有了似的。就像赤身裸体地被扔到人堆里,心里慌得不行,所以才戴这太阳镜。"
"有道理。"我说。然后把最后一片煎蛋吞下去。她饶有兴味地定睛看着我将食物一扫而光。
"不过去可以么?"我指着和她同来的三个人那边。
"没关系,放心。饭菜来了过去也不迟。无所谓的。不过在这里不影响你吃饭?"
"影响什么,都吃完了。"我说。看样子她无意返回自己的餐桌,我便要了一份饭后的咖啡。老板娘把盘子撤去,放上砂糖和奶油。
"喂,今天上课点名时你怎么不答应呢?渡边是你的名字吧,渡边彻?"
"是啊。"
"那为什么不回答?"
"今天不大想回答。"
她再一次摘下太阳镜,放在桌面上,俨然探头观察什么稀有动物似的盯视着我的眼睛。"今天不大想回答?"她嘴里重复道,"我说,你这话很像汉弗莱·鲍嘉嘛!既冷静,又刚毅。"
"不至于吧?我可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到处有的是。"
老板娘端来咖啡放在我面前,我没加砂糖和奶油,轻轻啜了一口。
"瞧瞧,到底砂糖、奶油都不加吧!"
"只是不喜欢甜东西罢了。"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怎么晒得这么黑?""我马不停蹄地徒步旅行了整整两个星期嘛。这里那里,扛着背包和睡袋。所以晒黑了。"
"去哪了?"
"从金泽到能登半岛,转了一大圈。新潟也去了。"
"一个人?"
"一个人。"我说,"也有时一路上碰到旅伴。"
"该有浪漫情调诞生吧?旅行中没碰巧结识个女孩儿?"
"浪漫情调?"我一怔,"你这人,我说你是有什么误解嘛。一个扛着睡袋、满腮胡子、疲于奔命的人到哪里找什么浪漫情调呢!"
"经常这样一个人旅行?"
"不错。"
"喜欢孤独?"她手拄着腮说,"喜欢一个人旅行,喜欢一个人吃饭,喜欢上课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单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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