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又到了四点钟,我虽然有些累了,但精神却还很好,都已经连续两天这么熬夜了,尤其是那个杨焱,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该不会警察都是夜游神吧?
我看他已经做完了信息采集工作,就建议去高架下面看看现场,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倒让我有些不太习惯了。毕竟之前他一直把我当个骗子看待,说什么都不听都不信,不过这也是个好事,毕竟谁会嫌朋友多呢不是?
车子在高架上绕来绕去,两旁的小高层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看得我心里面颤颤的,终于在转了一个大弯道之后,我们“降落”了。
正对着上面轿车坠落点的绿化旁有个硕大的承重柱,就是这玩意儿支撑着这段高架桥,而且这个石柱子看上去还跟我以往见到的不同。
“到底是大城市,为了市容连柱子上都雕龙画凤的,啧啧啧。”
“这是龙柱,这上面的鎏金大龙不是装饰,有说头的。”
嘿,我立马看了眼西边,太阳也没出来啊,这杨焱怎么想得起来主动跟我聊这个啦?
不过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总觉得有些心事,莫不是这柱子有什么问题?
既然他想说,那我就得给他个台阶,“有什么说头啊?”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心里一点也没了之前调查现场的那种紧迫感,一门心思地想看一个脑袋里满是科学思想的小警察怎么跟我讲封建迷信的故事。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明显了,他脸上有些不悦,但犹豫了会儿之后还是开口讲了,而且一讲就是跨越几十年。
这估计得扯到改革开放那会儿了,虽然文革刚刚过去,但人们的心里还是把马克思当神一样看待,任何与马列主义唱反调的都唯恐避之不及。
但城市的发展是时代潮流的需要。这个城作为一个港口城市也和深圳一样很快就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脱颖而出了。到处都建起了高楼大夏洋房花园,人们的日子好了就开始开动脑筋去保持这份来之不易的财富了。
那时候有句话比“阿弥陀佛”还经典——“要想富先修路”,尤其是他们这港口城市更是依赖交通。
普通的马路已经日益堵塞,根本满足不了城市里日益增加的大车小车的需求。那时候外国为了缓解这种办法都建立起了高架桥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下呢?
于是一座座高架在城市里拔地而起,到处都在大兴土木。
沿途街景,一天一个样,半个月找不到旧街里弄。
可没料到的是,当工程进行到关键的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的接口时,作为高架路主柱的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下去。
工程队当时因为有先进知识分子坐镇,第一个反应就是方法不对、技术不到家。于是上报国家,举全国之力找来最好的专家支招,最后甚至还请来了国际外援帮忙,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这地基就是打不下去。
随着工程一天天地拖下去,一种说法在私下里悄悄地传开了:会不会是风水的问题?要不要请位阴阳先生来看看呢?这种说法刚一诞生,立即就遭到了领导的痛批!
“这简直是对技术专家的嘲弄!这是对科学前辈们的不尊重!在科学空前发达的今天,人类征服自然的力量上可九天揽月,下可钻地入黄泉。碰上一个工程难点就求神拜佛,岂不是封建迷信的复辟!?”
于是领导亲自坐镇,“人心齐,泰山移!今天!必须要将主柱的地桩打下去!”
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啊,工人们虽然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但还是把打桩机给架好了。
按道理长江三角洲属冲积平原,并无过分复杂的地层状况,土层都软得很,平地上基本不可能会有打不下桩的地方。
突然就听到竖井井口里“嘭”得一声,那声音跟放山炮炸山一样想,震得周围的人耳朵里直嗡嗡地响。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以前打桩的时候也没听到过这种响声,难道这下面有当年鬼子埋着的炸弹?
井口的同志看向了领导,在等领导决定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而站在不远处的领导只是犹豫了半秒钟不到,就朝他手往下一挥。
于是活塞又渐渐抬起,一阵黑烟伴着柴油的臭味冒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锤!
“轰隆隆隆——”
这次已经不像是之前那种放炮的声音了,而是像地震时地下传来的那种沉闷的响声。井口的农民工们彻底地慌了,连忙冲领导喊,“不能打啦!快停下!不要再打下去啦!”
有的人甚至已经跪到了地上,在给那口发出“轰隆”声的竖井磕头,嘴里还在念叨什么。
饶是再怎么鉴定的科学分子一看这情况心中也是打起了鼓,但自己毕竟是领导,领导不带头谁带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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