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占据整个手机屏幕的照片后,阿尔伯特露出困惑表情。
方子羽同样困惑,但并非为贝利呈现的照片感到不解,而是对阿尔伯特的困惑感到不解。
照片里的人与阿尔伯特极其相似,不仅是五官和肤色,就连气质眼神和一些不易察觉的面部特征都完全吻合,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阿尔伯特本人,而不像是他的直系亲属,更何况阿尔伯特的父亲早已逝世,而他本人又从未婚娶,膝下无儿无女。
大胆假设,如果照片中的裸男就是阿尔伯特本人,为什么他会对这张照片感到困惑?肯定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从阿尔伯特的表现来看,他的智力和记忆力就算不在巅峰期,也离得不远。
那么,照片里的人会是谁呢?
阿尔伯特的克隆体?
或者……
方子羽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将视线转回欧阳杰握在手里的手机,仔细审视照片,尽可能捕捉所有隐含信息的细节,比如照片中全裸男子的头发。
那些白发看起来不像是用褪色剂和染发剂染成白色,而像是随着自然衰老形成的白发。
可他脸上的皱纹明显比坐在后座的阿尔伯特要少得多,还有那足以令大多数女性痴迷的健美肌肉,每一块仿佛都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和生命力,若遮住脸只看颈部以下,很难想象这些肌肉会出现在老年人身上。
更加诡异的是附着在肌肉上的不明腐烂物,它们大小不一,色彩多样但不鲜艳,普遍呈深暗色,看起来像浓痰与腐烂血肉搅拌混合而成,似乎与皮肤和皮下组织融为一体,盯着看久了,竟有强烈的生理不适感。
方子羽把食指戳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接着递了个眼神给欧阳杰。
欧阳杰心领神会,代他提问:“这是什么?照片里的人是谁?”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江澜微微张嘴,看向欧阳杰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他还不知道欧阳杰提出了购买无人机的请求,因此不能理解欧阳杰为何突然变得“乖巧懂事”。
“这是阿尔伯特的照片。”贝利放下照片,说出一句令阿尔伯特勃然作色的话,“五年后的照片。”
“贝利,你在说什么?五年后?你……”
常识让阿尔伯特下意识提出质疑,但他随即想到今天他的认知已被多次颠覆,不由地闭上了嘴。
“很困惑吗?无法理解吗?”
虽然手机摄像头被欧阳杰遮挡,贝利看不见阿尔伯特皱眉沉思的模样,但从那戛然而止的话音可以推测一二。
“二十年前,你还是籍籍无名的小角色,为什么我会找到你,并且坚信你能大获成功?公司成立后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为什么我这个所谓的‘业余爱好者’总是能在你遇到瓶颈和障碍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给你启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巧合,使我们的产品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通过审批上市,为公司赚取最多的利益?”
“他们说我是富有远见的商业奇才,但你难道没有想过,即使富有远见,也不可能在充满不确定因素的制药产业中做对每次选择?其实事实一直摆在你眼前,只是你眼里只有你的研究。”
“而你之所以选择性忽视我所表现出的种种神奇,就是因为我不赞同你的研究方向!你明明猜到我能预知未来,却不正视这种可能,固执地认为凯撒罗的成功只不过是智慧和偶然相结合的产物!固执地认为我也有可能会犯错!固执地认为你的研究不会产生恶果!”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阿尔伯特座位上跳起,脑袋撞在车顶,他好像失去了痛觉,伸长了脖子瞪着屏幕里的贝利,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从五年前到两年前,我不止一次告诉你,你说的恶果是伪命题!任何技术的进步,都可能被用于歧途,邪恶的是使用力量的人,而不是力量本身!”
“我承认!我的研究可能被某些用心险恶的人利用,有了微生物基因截取和修改技术的大规模应用,不仅能定向培养对人体有益的微生物,也能制造对人体有害的微生物,而且,不同地区、不同人种和不同生活习惯的人,体内微生物相似度极低,因此制作指向精准的生物武器不再像以前那样复杂,而且更廉价,更难防护……”
听到这里,方子羽终于理解阿尔伯特的决绝。
在安全屋内,尚不知晓袭击者身份时,阿尔伯特在保镖们倒下之后立刻选择举枪自尽,想来他是担心自己落到邪恶势力手中,导致机密信息的泄露和微生物武器的诞生。
“但你知道!所有事情都有正反面!核弹可以用来摧毁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文明,但把‘摧毁’换成‘振兴’,句子同样成立!你知道我们能用微生物做什么!我们能改变世界!这是我唯一改变世界的机会,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贝利,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难道没有我,这项技术就不会诞生吗!”
阿尔伯特每句话都用了很大力气喊出,他目光聚焦于屏幕,眼神坚定,似乎遗忘了车内其他人,全身心投入到这场辩论中。
方子羽看得出来,他的对手不是贝利·奥德曼,而是他自己。在阿尔伯特·阿莫斯内心深处,想必两只小人早已开启旷日大战,而此刻就是决战之时。
“你说得对。”贝利不按常理出牌,居然点头认同,“没有安东尼奥·梅乌奇,还有伊莱莎·格雷和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没有尤里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还有保罗·哈特克,一项技术的诞生与进步总是属于一个时代的精英群体而非个人。”
停顿片刻后,贝利再出惊人之言:“但你不一样,你有智慧,有经验,有团队,有资本,还有一位能在国会助你通过新法案的好友。你很可能是当今世界唯一一个同时具备研制‘长生不老药’所有条件的人,如果没有你,那场噩梦至少不会来得那么快,如果再晚二十年,也许结果会截然不同。”
包括手掌方向盘的熊巍,福特车里所有清醒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忘了呼吸,只有阿尔伯特例外。
“长生不老?”
震撼过后,阿尔伯特低声喃喃。
“这不可能,我试过灯塔水母、海龟、蚌、露脊鲸、玻璃海绵、龙虾、水螅、水熊虫、扁虫……这些年,我们尝试过地球上所有能捕捉能试验的长寿物种,也没能在它们体内外找到任何启迪……”
“砰!”
贝利两手拍打长桌,沉声道:“是的,所以你把目光投向地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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