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你就知道了。”
下午吃完饭我来到女生宿舍门口。殷丽乖乖地坐在台阶上面,看到我过来,从背后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纸盒子来,伸手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想要把盒子拆开。
“别拆,你回到宿舍再拆,记着要告诉我你满意吗。”
“好的。”我看看盒子的缝隙,全都沾得好好的,丝毫看不见里面,“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可是,舒涵,你在咱们的餐桌上摆这么长的一个玩意儿,不怕掉到锅里吗?”王一河愣愣地坐在床头,看着我在桌子上面忙来忙去。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干活的时候,尤其见不得别人插手站着,我没好气地问他。
“扔了。”臧富海插话道,“千纸鹤早就过时了,扔了最好。”
“别理他。”程尚脱了鞋,直跨到臧富海的床上,再攀到王一河的铺上来。王一河不情愿地动动身子,看着程尚从我的手里接过千纸鹤。
“我帮你装上去,”程尚让我抓住纸鹤的下面,“臧富海真是一只肥狐狸。”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上铺,看着硕大无朋的纸鹤风铃,心里充满着无奈和甜蜜。这是殷丽用一个假期编出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最后一只挂在一颗心形的下面,她让我自己叠好再挂上去,这个风铃就成了我们两个人同时完成的。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工程,殷丽显然是没有估计到男生宿舍的杂乱不堪,千纸鹤风铃直直地从房顶垂下来,屋里顿时又乱了一层。
“算了算了,”我摇头叹气,“整不了这种精细的东西。”
“还是好好挂上吧,”一直看书默不做声的程增元说,“挂着难,你以为编着就容易了?”
“就是就是,”秦雁行坐在床铺上大声说,“你忙吧,我们绝对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把千纸鹤放到王一河的身上,拍拍他,示意他不要乱动,扭头搜索着室内的空间,看到门后,我的眼睛一亮,指着门口大声叫:“那里行吗?”
大家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陈义埙吞吞吐吐地说:“我现在倒是不在那儿挂衣服了,不是因为那底下是垃圾吗?”
“差不多行了,”程尚揉着自己举得发酸的胳膊,“咱们以后不往那儿倒垃圾不就行了,这不到夏天了嘛!”
我欣欣然地把千纸鹤挂在了上面,春季的微风徐徐滑过时,门后的风铃就不堪寂寞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宿舍的人放下书,感慨万千。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成自然,只是晚上停电后,别的宿舍的人来串门,看到宿舍里八个人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偶尔煦风掠过,悠扬的风铃声时隐时现,不由得大骇,夺门而出。正当我们欢呼雀跃时,那位同学又带着两个人折回来,鼠头鼠脑地向里看,指着风铃大发感慨:
“这搞染织的就是多愁善感,垃圾上都要放一个风铃。”
那时,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个专业的前景黯淡,也就对这样的话语格外敏感起来,把那三个人赶走之后,宿舍里面的八个人,除了装潢专业的程增元之外,全都民愤激昂,王一河气愤地用手指指着我说:
“张舒涵,你说什么也得把那些垃圾收拾掉了。”
我默不做声地使劲,让身体在床板上陷入得更深一些,拉起被子盖上了脸,感觉到六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停了一会儿,看他们没有后撤的意思,我叹口气,说:
“好的好的,可这晚上扫地,乌烟瘴气的,明天,明天我肯定干。”
“明天你小子还得跑,”臧富海用手支着身子坐起来喝水,“我还不知道你。”
我在黑暗中撇了撇嘴,扭过脸来不去理他们。过了一会儿,栗子敏闷闷地问我:
“你要回赠殷丽什么礼物呢?”
我愣了一下,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反问道:
“这礼物必须要回的吗?”
“当然。”程尚嗡嗡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回了才叫做定情信物,不回就是你收取贿赂了。”
“那就算了,”我翻了一下身,把脸面向墙壁,“我不回了。”
“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程增元靠在床头说,“哪儿像是谈朋友的,你看看我们班的翁宇,那才是真正的一对儿,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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