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侧头望去,却见凉亭中一袭灰色道袍的张三丰正坐在石凳上,带着仙风道骨般的飘逸感,捋着白须朝他们微笑。
太虚见张三丰一派潇洒从容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这般凄惨落魄,不由悲从中来,呜咽般呻吟道:“师兄,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三丰抬手指了指官驿的大门,好整以暇道:“当然从大门进来的,这才是正常的造访方式……”
太虚面皮使劲抽搐了几下:“……”
萧凡大喜,急忙快步迎了上去,道:“师伯也来了,你们是特意来保护我去北平的吗?果然还是师门的人靠得住啊!”
仙风道骨的张三丰闻言却尴尬的干笑几声,笑容很难看。
太虚一张老脸则变得羞愧难当,眼珠子滴溜儿转了几下,躲开这个话题,亲热的勾着萧凡的肩膀往内院走去。
“徒儿啊,为师久不见你,今天发现你印堂有些黑,贫道掐指一算,你最近犯火冲,有凶兆啊……”
“……”
太虚和张三丰的到来,算是给萧凡的性命买了一道保险。有这么两位武功变态的绝世高手陪在身边,朱棣若想派人刺杀,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萧凡今日高兴得心花怒放,太虚这老骗子平日里虽然贪生怕死,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很有原则立场的,徒弟深入虎狼之地犯险,师父和师伯二话不说便跟着来保护他,如此仁义厚道的师门情义,真叫人感动万分。——当初被太虚骗进武当派,看来他帮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师父师伯到来,萧凡自然在官驿中大摆筵席,给两位师门长辈接风洗尘。
跟随萧凡一起去北平的当世大儒方孝孺今日也大给面子,亲自出来作陪。
太虚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一手抓着肥蹄膀,一手倒拎着酒壶,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萧凡面带微笑看着他大吃大喝,以往瞧着太虚种种模样不顺眼,今日却不知为何心中充满了温情。
席间方孝孺听说张三丰居然是先帝钦封的通微显化真人,不由大吃一惊,神色间多了几分敬意,与张三丰谈论了很久的老庄和养生之道,亦连连大呼张三丰的神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令他受益颇多。
至于那个吃相难看的太虚,方孝孺则选择了无视,这位大儒颇看不上太虚,除了素质问题,恐怕还多了一层身份原因,老方只对经过朝廷认证的道士有兴趣,对于太虚这个三无产品自然就不会关注了。
“人生一大喜,他乡遇故知,今日他乡遇长辈,更是喜之甚也,师父,师伯,徒儿敬两位一杯,感谢两位长辈千里跋涉,保护徒儿西天取经……咳,不对,保护徒儿入北平虎狼之地,前途凶险,徒儿性命未卜,两位长辈多费心了……”萧凡站起身,朝二人敬了一杯酒。
曹毅也赶紧站起来,作陪喝了一杯。
张三丰呵呵一笑,端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表情茫然道:“去北平?谁要去北平?”
萧凡擦汗道:“师伯,咱们都去北平,您两位偏劳,时刻在我身边保护我……”
张三丰茫然之色更甚,扭过头对太虚道:“我们还要保护他?你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呀,不是说了见徒弟一面便云游天下吗?”
太虚急忙大咳,暗中使劲扯了扯张三丰的衣袖。
“徒弟啊,啥都不说了,什么是师门义气?贫道与师兄此来一定陪你去北平,我师兄弟二人保你周全无损!”
萧凡感激道:“师父对徒儿真是情深意厚,此情徒儿铭记在心,终生不忘!”
太虚仰天笑道:“别看贫道平日贪生怕死,可贫道还是有豪气干云的一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后你会慢慢发现贫道身上还有许多闪光点……”
“对了,师父,徒儿离京的时候请你们出山保护我,你们说要炼丹,怎么也不肯答应出来,怎么后来突然想通了,还这么快便追了上来?”萧凡对这个问题实在大惑不解。
“咳咳咳咳……”太虚岔了气似的咳个不停,心虚的端起酒杯胡乱找了个方向便开始敬酒:“……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啊……”
“师父……”
“什么?”
“席上这么多人,你偏朝墙上挂着的字画敬酒,啥意思啊?”
太虚:“……”
酒席散后,众人趁着些许酒意,在官驿的后花园中散步赏花。
太虚不知和方孝孺忽悠了几句什么话,原本对太虚颇不待见的方孝孺竟对他态度大改,很亲热的缠着他问东问西,太虚则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管方孝孺问什么,总是回答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给钱才会泄露……”
曹毅和萧凡走在最后,二人商议着行程。
“诸事准备妥当,明日可以入北平府了。”
萧凡叹道:“这次武定侯郭英在北平边境陈兵列阵,以演武之名向北推进近百里,算是给咱们添了几分胆气,燕王就算要杀我,肯定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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